這一點,是我在這趟投資之旅出發前的新發現。我所認識的所有人,不管是親戚、孩子、丈夫、妻子,如今都成了「投資」。好些年前(忘了是什麼時候),我們開始說,孩子是「未來的投資」;接著,「讓孩子上學」這檔事也有了新的說法,叫做「投資孩子的教育」;以前說「和朋友吃飯」,如今叫做「人際關係的投資」;我和太太之間,更是一項「長期」投資。甚至連養寵物,都可以透過出售小貓小狗來「投資」。不過,我懷疑,就算倒貼,也不會有人肯買我們家的貓咪。
最近我還開始不斷想「未來的價值」這件事。過去,車子對我來說,只是交通工具,現在它被我看成一項會貶值的資產;讓我遮風避雨的房子,成了對抗通貨膨脹的工具,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會為它展開辯論:該把房子賣掉、該要求銀行調降利率,還是把房子出租,搬到另一棟貸款利率較低的房子?
我家的餐桌現在是「固定資產」,上頭擺設的餐具則是「收藏品」。我現在終於搞懂,聰明的人應該在一九八○年代初期行情最高的時候,把具有收藏價值的餐具賣掉,然後換成免洗餐具。上一波銀價的狂洩,傷了人們長久以來對銀製餐具的感情,對於那些後悔沒在白銀價格最好時「脫手」的人而言,這些餐具如今反而成了痛苦的記憶。還有,再會了,那曾經被我小心翼翼送入銀行保險箱的銀器,你已經沒有被保存的價值。還有我的銀製俄國茶壺,其實早就沒了身價,儘管沒有任何通貨膨脹的跡象,我們還是把它留了下來,最後要如何處理它,可能得看聯儲會(Federal Reserve,美國的中央銀行)是否決定繼續降息。
打開我們家的衣櫥,隨處可見我過去「投資時機判斷錯誤」的證據,這些東西要嘛買得太早,要嘛賣得太遲。用兩千美元買來、如今早已過時的蘋果電腦買得太早,裝置藝術風格的水壺賣得太遲。但是那些原先和我有深厚「情感價值」的老火車模型和棒球卡,卻被我糊里糊塗地丟棄,現在這些東西都有公開行情,也讓我終於知道,當年沒頭沒腦清理童年舊物,害我損失了多少財富。
以前,沙發是用來坐的,有抽屜的櫃子是用來放東西的;今天,這些都已經成了人們眼中「具有投資價值」的東西。上頭的貓爪痕、果醬污漬、斷裂的把手,還有大理石桌的傷痕、唱片櫃上的鑿痕、室外搖椅上長期日曬雨淋的霉斑,也不再只是單純的一句「該修理了」,這年頭,這些損壞都會嚴重影響「投資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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