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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

M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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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市 新化區 來自 桃園 / 台南
發表於 2006-9-17 01:32 AM 
第一百二十章 虎威震殺

作者:郝歪


    胡軍緊張地跟在李郃身後,離了約有十多米,不敢靠得太近,否則那可怕的長斧指不定什麼時候突然向後一揮,他們的小命可就不明不白地給交代了。

    營地裡的胡兵就少多了,有部分在營中列隊的胡軍步兵一見李郃策馬過來,便持槍迎上,他們在軍陣之後,並沒有軍陣中的胡騎看得那麼清楚,還沒認識到這個一身血漿的紅色夏將的可怕。

    結果不言而喻,黑色的長斧又在那幾百上千步兵中帶起了一片血色的旋風。

    李郃殺得興起,覺得長斧雖猛,卻只有斧刃可以砍人,殺傷面積不夠大,心念一動,「百變無敵」立刻變成了一把長有五米、除了握柄處外全是突刺的巨型狼牙棒。

    將這根狼牙棒舉到頭頂斜向下旋轉舞動著,一下下過去,一排排胡兵立刻被砸成了爛泥,身體硬生生給砸得爆裂開來,就好像被李郃前世世界裡的榴彈打中一般。而他們的長槍更是一點用都沒有,五米長的狼牙棒高速舞動中,離得老遠就將刺來的長槍給絞斷了。

    疾旋的狼牙棒在李郃坐騎周圍帶起了一蓬蓬的血霧、碎肉和肢體,比起剛剛的長斧更是可怕,威力更是巨大,他的戰馬僅奔了十幾米,就已結果了幾十上百條人命,讓旁邊的胡軍步兵被深深地震懾了。

    於是,步兵們也與前面的騎兵一樣,開始潰散,一見李郃衝來,轉頭就跑。個別沒來得及跑掉的,自然就被「百變無敵」砸成了爛泥。

    遠遠的,波塞吉已經失去抵抗的信心了,這個魔鬼,真的是魔鬼,不僅力大無窮,還不懼刀槍,甚至手中的武器還會變化,剛剛衝進來時明明拿的是把長斧,現在居然變成了這個詭異的巨型狼牙棒。這把狼牙棒,當真是他見過威力最大、最為可怕的武器了。但這武器,恐怕也只有那個魔鬼才能舞得起來。

    這絕對是魔鬼,絕對是魔鬼!人便是再厲害,再有氣力,也不可能不懼怕刀槍,更不可能打了這麼久一點不見疲憊。普通的猛將,就算他再猛再強,都會有累的時候,打不過他,可以累死他,可這個魔鬼,卻沒有弱點!波塞吉望著在營中四處疾馳,趕得胡兵慘叫四散而逃的李郃,心中無奈而痛苦地想著。

    「天神啊,這個魔鬼究竟是誰啊,難道是你們降下的魔神來懲罰我們的嗎?」波塞吉無助地抬頭看著蒼天,長長歎了口氣,下令拉開距離放箭。雖不知弓箭對那個惡魔有沒有用,但總得試一試。

    李郃在胡營中轉了幾圈,那些胡兵一見他扭頭就逃,只有個別不怕死的敢上來嘗試著想攔住他,手中五米長的狼牙棒這時就有些過長而礙手了,便又變回了原本的長斧。

    胡營很大,李郃衝進去後左衝右突了許久,已經差不多確定了,這些胡軍,確實是疑兵。他們所有的兵力都擺在營地外了,最多也就萬把人,絕對不是胡軍南侵的主力。他們在這邊紮營不攻,其目的和用意顯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李郃手中的長斧揮舞著,掀起了幾個兵帳,有的裡面有被鋪和生活用品,大部分卻只是空帳,簡單地搭起來而已,裡面什麼也沒有。

    「果然是想牽制我們!」李郃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況,便勒馬回頭往營外衝去,他準備讓虎營衝鋒了,三千五對一萬多,雖然數量上仍是相差許多,但有他帶頭,這些胡人在氣勢上就蔫了七分。兩軍相遇勇者勝,他們完全有把握將這些胡人擊潰。

    快到營外時,李郃一愣,一陣箭雨已是如黑幕般覆來,少說也有上千枝,他根本避無可避。

    一聲怒吼,手中百變化成一面巨盾舉在他和戰馬頭頂,擋住了箭雨。雖然他刀槍不入,但戰馬可不是。

    胡人大駭,這個惡魔什麼時候還帶了面巨盾?難道是變出來的?!更加密集的箭雨從前方和側面覆來,叮叮鐺鐺地敲在巨盾上。

    不過巨盾畢竟只能擋住一面,從側面飛進的流矢擊中李郃自然不懼,可是戰馬卻沒刀槍不入的本事,中了三四箭後終於一下栽倒在地,把李郃甩了下來。

    李郃惱怒地看著地下的戰馬,手中巨盾又變回了長斧,大吼一聲往胡軍陣中衝去,此時離他最近的胡人已只有不到十米,側面的胡騎則只敢遠遠地射箭。

    最前面的胡兵一見李郃衝來,立時嚇得面無人色,棄弓抽刀,卻是勒馬回頭。但胡軍人數過多,一亂起來立時擁擠在了一起,都是進退不得。

    「嚓」的一聲,長斧已是再次開始了撕裂人體的運動,十數人馬被砍倒於斧下後,胡軍已是自動拉開了一條路,不敢再攔著李郃。

    在胡軍的混亂中,波塞吉曾一度險些與李郃遭遇,駭得他是直拉馬後退,緊張得不行。他也算是胡人中的好漢了,平日若是要他為了胡族奉獻生命,他可以眉頭都不皺一下。熟話說死既不懼,又有何懼?可是波塞吉現在卻是真的懼怕了,看到那一身血漿、兩眼泛紅、拿著一把長斧的李郃,他的心真是顫個不停。特別是離李郃只有不到十米時,那種濃烈的血腥殺氣,那種可怕的氣息,帶給他的震撼和恐懼是從來沒有過的。

    也算波塞吉運氣好,李郃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胡人,對胡人的軍隊並不太熟悉,看他們的皮甲戰袍好像都差不多,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一個樣,所以並沒發現胡騎中的波塞吉是統領軍官。否則恐怕他再怎麼逃,也無法逃脫李郃手中的長斧。

    李郃現在簡直就是踏在人和馬的屍體上在行進,幾次都差點因為踩中血漿和內臟而滑倒,氣惱之下,他的兩隻大腳乾脆狠狠地貼著地面踢起來。那些馬和人的屍體被踢得四下亂飛,將胡騎又是砸翻了不少。

    不一會,李郃的周圍就出現了一個半徑有七、八米的真空地帶了,胡人都是不敢靠近他。

    李郃腳下加速,向著一個方向疾奔過去,那個方向的胡兵就大叫著直跑,有的甚至直接棄馬而逃,欲從戰馬縫隙間離開,以逃過這個殺神的追殺。

    大斧之下,萬人哀號,一人對萬人,卻是一面倒的屠殺。

    在外圍沒有接觸到李郃的胡兵不禁心中暗歎,這是不是天神在跟他們開的一個玩笑?

    這邊,李郃又跨上了一匹戰馬,仰天長嘯:「虎威!!!——」

    嘯聲一起,虎營陣中的大飛立刻回以一聲沉悶的嘶吼,而後往胡軍奔去。

    虎營眾將士得到這個訊號後,也是齊吼一聲「虎威!」,大喊著衝了過去。

    胡人已經被李郃殺得鬥志全無,膽戰心驚,波塞吉知道如果奈何不了這個魔鬼般的夏將,此戰是必敗無疑,只得讓部下吹起撤軍號,胡軍開始四下潰退。

    虎營的將士早已憋了一肚子的勁力和殺氣,現在當真是如猛虎出籠一般,遇人殺人,遇佛滅佛,一個個士氣高漲,比往常還要悍勇許多。

    這支胡人部隊雖只是疑兵,其數量卻仍是比虎營要多許多,即便剛剛李郃進行了一番單方面的屠殺,也只是殺了幾百人而已,胡軍兵力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可李郃的那一番衝殺,不僅將胡軍的陣形徹底打亂,也將他們的士氣徹底擊碎,可以說是給了他們致命的一擊。

    胡人已無戰心,聽到撤退的號角後,更是只想著逃命。若非胡人征戰已久,在這種時候也還記得平日撤退的安排,現下的情形恐怕會更遭。

    這麼一來,兩軍一交,胡軍立即潰退,倒成了一追一逃了。胡人那些來不及撤退的騎兵,自然是陷入了被圍殺的境地。

    李郃如天神一般,帶著虎營眾將士追殺著胡軍,長斧指向之處,胡騎潰逃的速度都是瞬間暴增。

    不一會,胡軍已是分做數路往數個方向逃散,只留下一地的屍體,和一片空營。

    虎營的兵力並不多,若分數個方向去追,李郃怕他們會反被緩過勁來的胡軍反咬一口,便下令停止追擊,集合整備。

    約半個時辰後,虎營在剛剛胡軍列陣之地集合完畢,初戰大捷,並且是戰勝人數遠多於自己的胡軍,讓虎營的將士們忍不住心下的興奮,一個個都是兩眼放光,直恨不得再大戰幾場。

    陳雲統計了一下傷亡和戰績,對李郃道:「將軍,我軍斬殺敵兵約一千至一千三百人,陣亡七人,傷四十六人,此戰大捷。」

    李郃點頭道:「照顧好傷者,帶著陣亡兄弟的遺體,回馬門堡!」

    「是!」陳雲應道,回頭高喊:「收兵,回馬門堡!」

    這時尤邙策馬到李郃身旁笑道:「將軍果然勇猛無敵,我大夏第一猛將,非將軍莫屬啊!」

    一旁的楊堇則道:「什麼大夏第一猛將,依末將來看,應該是天下第一將才對!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能擋得住將軍的長斧!」

    尤邙連忙點頭稱是。

    李郃則只是微笑不語,他現在一身的血漿,剛剛在砍殺中還沒覺得什麼,現在這風一吹,血漿已經半凝固,就好像穿了一層厚厚的衣服一般,卻是又粘又癢,難受至極。但四周也不見有水,用馬上帶著的水囊裡的水,洗得也不痛快,乾脆就不處理了,等回馬門堡後再好好地洗個澡。

    不過他的這一身血紅,在虎營的將士眼中,卻是他無比豐功的證明,是他無敵武力的象徵,一回想起剛剛那場令人震撼的廝殺,他們就覺得血液都要沸騰起來,興奮得直欲窒息。看向李郃的眼神中,那敬畏和崇拜之情也愈發的濃烈了,就好像真的是在看一個神。

    跟在李郃身旁的古康忽然乾笑了兩聲,道:「這個……將軍……您……您那個……」

    李郃一愣,勒馬停住,回頭看向他,道:「什麼事?」

    古康吞了口唾沫,伸手到了李郃肩頭,在他那破裂的鎧甲甲葉上拿下了一塊巴掌大的皮肉。那血淋淋的皮肉上甚至還帶著一些黑毛,似乎是塊頭皮。

    古康將手中的皮肉扔掉,只覺得自己的肚子裡一陣的翻騰,不過還是狠吞了幾口唾沫,使勁忍住了。今日也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剛剛經過李郃衝殺過的地方,見到那些被砍得稀爛的屍體、滿地的內臟和不知名的黃綠之物,當場就將早飯嘔了出來。但楊堇就在他身邊,他不想讓人覺得他膽子小,便硬生生又把那些嘔到嘴中的東西給吞了回去。

    現在跟在李郃身邊聞著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看著他身上的血漿也就罷了,可那些沾粘或掛著的敵人皮肉,卻是讓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李郃看著那扔到地上的皮肉,笑了笑,臉上粘著的半干的血漿也跟著皺起來。

    古康又指了指李郃的頭,道:「將軍,那裡……那裡也有……」

    李郃一愣,抬手在頭髮上搜索了一下,果然拿下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麼內臟的半部分,看起來白中泛紅。他的頭盔在衝殺進胡營時就已經脫掉了,這塊玩意想來是衝出來的時候沾上的。

    李郃之前在衝殺中早已習慣了這些血腥之物,也不在意,看了一會後,隨手往旁邊一扔,便繼續策馬前行。那塊東西正好啪地一下粘在了後面跟上的陳雲身上,看到貼在大腿上的事物,陳雲憋了半天的那一肚子東西一下都嘔了出來。

    話說今日軍議之後不久,蕭莫為蕭大將軍便接到稟報,說虎營統將李郃帶著手下假傳他的命令強行出營,向北面的胡軍營地去了。

    蕭莫為心中惱怒至極,這個李郃,真是無法無天了,居然敢不經請命,私自出兵,哪裡還把他這個大將軍放在眼裡了?

    不過想來這小子這番去胡營,也就是送死。三千五百人?還不夠胡人塞牙縫呢。這小子雖然看起來很猛,能挨幾千下軍杖而毫髮無傷。但戰場上可不是靠這種耍雜技的本事來殺敵的,到時一見屍體和鮮血,說不定就嚇得勒馬逃跑呢。這種眼高手低,自以為是的公子哥,他見多了。

    當即便準備不予理會,反正這次是李郃不經同意擅自出營,戰死也怪不到他頭上,對延東王爺和清臨總督也有個交代了。

    不過到了黃昏之時,卻又有人來報,說李郃帶著虎營回來了。

    「回來了?」蕭莫為不禁大奇,他們還能回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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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6-9-17 01:33 A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奔援彤陽

作者:郝歪


    李郃讓虎營眾將士先在外等候,他帶著楊堇、古康進堡找蕭莫為,讓他趕緊出兵彤陽救援二路軍。

    看著衣甲破爛、一身血疙瘩的李郃走進來,在門前守備的士兵都是驚懼非常,若不是見他手中拿著那把標誌性的黑色長斧,身邊還跟著楊堇、古康兩人的話,根本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位俊逸的「無敵將軍」李郃。

    剛進堡門,張齊就已經聞聲而來,遠遠地便高聲道:「二公子……李將軍,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也要抗命出營了!」說著大步走到李郃面前,剛想伸手拍他的肩,卻見他一身已半凝固的血漿,身上還掛著一些他人的皮肉,心下不禁有些發毛,伸到一半的手,只在他肩膀輕輕一碰,就縮了回來。

    李郃微笑道:「張將軍,末將已將北面的胡軍擊潰,他們只有萬人左右,顯然不是胡軍主力。胡軍主力,很可能正在彤陽進攻二路軍,末將正準備向蕭大將軍稟報,請其出兵彤陽,救援二路軍。」

    張齊眼睛一亮,道:「你們……你們真的將胡軍擊潰了?你們只有三千五百人啊,他們即便是一萬人,那也是三千五對一萬,你們贏了?」

    一旁的楊堇忍不住道:「張將軍,您有所不知,其實我們都沒出多大力。基本上全是我們李統將一人將胡人殺得心膽俱寒,單槍匹馬,入胡營殺了一圈回來,那些胡人立刻鬥志全無,被我們一衝,就全散了。」

    張齊上上下下打量著李郃一身,道:「李將軍,你沒受傷吧?」

    李郃道:「那些胡人,還傷不得我。」

    「果然是絕世猛將啊……若總督大人和延東王爺知道的話,一定會高興得合不攏嘴的。」張齊點著頭讚道。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蕭莫為已經在一眾將領和親衛的簇擁下過來了。

    張齊一見蕭莫為,立刻上前笑道:「蕭大將軍,李將軍立下大功,僅率虎營三千五百人馬,就去探明了胡軍虛實,並以少勝多,將胡軍擊潰!」

    蕭莫為眉頭一皺,將胡軍擊潰?就憑他們這丁點人,也能將胡軍擊潰?但當看到一身半干血漿的李郃時,他的眉頭又皺得更深了。

    李郃也趕緊抱拳道:「蕭大將軍,西塬省的胡軍乃是疑兵,是胡人為了牽制我們使我們不敢救援二路軍而派來的,兵力只有萬人,現已被末將擊潰。請大將軍即刻發兵彤陽,救援二路軍!末將願為先鋒!」

    蕭莫為淡淡地瞥了張齊一眼,又看向了李郃,手一揮,道:「李郃不聽將令,假傳本將之令強行出堡,已違反軍律,給我將他拿下!」

    李郃一怔,楊堇、古康已是上前護在李郃左右,手中長刀、長槍一抖:「誰敢動我們將軍!」

    蕭莫為的親衛都是面面相覷,畏懼著不敢上前,李郃的威名這幾天營中都傳遍了,那日在校場受軍杖數千而眉頭不皺、一聲不吭,他們也親眼見的,如今李郃剛剛率所部以少勝多擊潰胡人,一身的血漿,一身的血腥肅殺之氣,看著那把泛著黑光的長斧,他們就禁不住心中膽顫,哪裡還敢去綁他。

    張齊忙道:「大將軍,李將軍他擅自出營確是不對,但念在他破敵有功,請准他功過相抵……」

    蕭莫為卻是理都不理張齊,大聲喝道:「你們還不束手就擒,難道想造反嗎?!愣著幹什麼?都給我上,把他們拿下!敢有抵抗者,軍法處置!」

    李郃冷哼一聲,將楊堇、古康推開,踏前一步,手中長斧往地下一插,雙目冷冷地掃視了蕭莫為的親衛一圈,冷喝道:「我看誰敢拿我!」

    剛剛殺了數百人的李郃,現在怒氣一起,立時殺氣盈然,讓那些個蕭莫為的親衛都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旁邊其他營的士兵看了,則是在心底下暗暗叫好。

    「你……你……到底你是主將,還是我是主將?!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輪得到你在老子面前撒野?!上!都給我上!把他們拿下!」蕭莫為已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張齊急勸道:「大將軍,此時不是計較李將軍擅自出營之過的時候,還是快些發兵救援彤陽二路軍吧,否則讓胡人主力破了二路軍,我們和一路軍就都危險了!」

    蕭莫為瞪了他一眼,道:「張齊將軍,你怎麼也跟這個毛小子一般不知輕重?這胡人豈是他們一營之力所能破得的?這分明是胡人布下的詭計陷阱,等著咱們去鑽呢!此時若離堡出兵,說不定路上立刻被埋伏的胡軍主力圍殲,馬門堡甚至整個西塬省都可能再度落入胡人之手!」

    李郃道:「這分明是強詞奪理,胡人立空營、派疑兵,其目的已是昭然若揭!我們送往彤陽的信又沒有回音,顯然胡人已經圍困二路軍,此時若遲疑,必錯過大好時機,到悔時,已是晚矣!」

    「哼!你個小毛孩子,才打了一次仗,就敢教訓本將了?!都給我上!把他拿下,否則一律以違命罪論處!」蕭莫為喝道。

    軍令如山,那些親衛們也不得不拿著刀靠近李郃。

    李郃虎目一瞪,手中長斧一橫:「有膽的就上來試試!此斧之下剛有數百胡人亡靈,莫要逼我讓它染上自己人的鮮血!」

    那幾個親衛立刻又被嚇了回來,猶豫不決地望著蕭莫為。

    李郃對張齊道:「張將軍,這老東西腦子燒壞了,竟要錯過如此好的時機,你可願帶上所部,與我一同馳援彤陽?!」

    張齊心中一怔,微微猶豫,照現在的情況看,李郃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若是這般一走,便是實打實的違抗軍令了,萬一二路軍要是沒遭遇胡人主力圍攻,那他們可是重罪一條啊。即便胡軍主力正在圍攻二路軍,他們若不能將解圍,沒有立功,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也仍是有死無生吶!這二公子有那家世擺在那,自然性命無憂,可他張齊就不同了,到時會不會給他們拿去頂罪?

    正想著,蕭莫為已是喝道:「將張齊也一併拿下!」

    蕭莫為的親衛平日裡一向橫行,只是對李郃實在害怕,對張齊就乾脆多了,馬上上前將他綁了。張齊一陣愕愣:「大將軍,您綁我做什麼?!」

    周圍江南清臨軍的士兵見自己的將軍被綁,一陣嘩然,蕭莫為則是高聲道:「誰敢與李郃等人一道,便是造反重罪!」

    一聽到「造反」兩字,士兵們立刻靜了下去,都不敢多言。這造反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李郃瞇著眼睛看向蕭莫為,緩緩點頭道:「蕭大將軍,你當真要如此一意孤行?!」

    「愣著做什麼?把他們拿下!」蕭莫為對身旁的親衛吼道。

    那些親衛向前蹭了兩步,還是不敢去拿李郃。

    李郃寒聲道:「蕭莫為!你如此頑固糊塗,剛愎自用,忠奸不分,貽誤戰機,若是使得友軍被殲,我軍大敗,你萬死亦難辭其疚!到時聖旨下,你就等著在牢籠裡養老吧!」說罷轉身帶著楊堇、古康向堡外大步走去,身後的蕭莫為親衛和旁邊的士兵都是不敢阻攔,前面守門的士兵更是一臉敬畏和崇拜。

    蕭莫為給李郃一番話說得呆住了,待他們到了堡外上馬,才反應過來,忙叫城頭的士兵放箭。

    士兵們相互看了看,都是裝作沒聽到。直看著堡外三千五百人馬慢慢行遠。

    蕭莫為急道:「再不放箭,通通以造反罪論處!」

    士兵們聽得此言,才慢條斯理地微拉弓弦,往堡外的地面射去,反正箭放出去了,沒射中,也怪不得咱吧。直把蕭莫為氣得臉都青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居然敢如此,他居然敢如此!!」蕭莫為是越想越生氣,越生氣,氣越大。他自幼習武,十四歲便到軍中,十六歲經歷第一次大戰,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的地位,在軍中也算頗有威名。幾十年的戎馬生涯,養成了他自負高傲的脾氣,如今在大庭廣眾下竟被一個初入軍還未成年的少年統將教訓,讓他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氣惱之下,回到自己帳中,立刻擬了一封奏章,言明李郃帶手下虎營三千五百人違抗將令,擅自出營,並以下犯上,數度違犯軍律,甚至曾縱手下一營士兵與同袍鬥毆,極為不馴惡劣。他倒是還不敢誣蔑李郃造反,這種罪坐實可是要抄家滅族的,李家是什麼家族?豈是他一紙奏折能撼動得了的?如此一來,他的奏折必然被皇上駁回。而今他只說李郃違抗軍令,按律此罪也是斬首重罪,但有李家保著,他不會有什麼事,不過他的軍中生涯卻也差不多斷了。

    待派快馬將奏折送出後,蕭莫為又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其實按他心中所想,也是和李郃差不多的,現在胡軍主力很可能就在彤陽以優勢兵力圍攻二路軍。但此時若出兵,豈不是正好證明了那小子所言皆實?那他剛剛在眾人面前說的話,豈不是放屁?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想想了,又忍住了,不行,一定不能向那小子低頭!

    過了一會,冷靜下來後,蕭莫為的腦子開始清醒了,不禁暗想,若胡軍主力真個在彤陽省進攻二路軍,他這邊沒了胡軍的威脅,卻遲遲不出兵,豈不是故意貽誤戰機陷友軍於險地?!到時若是二路軍被殲,大夏北部三省再度落入胡軍之手,那皇上怪罪下來可就……

    蕭莫為是越想越心驚,這回真是義氣用事了!怎麼因一個未成年的小子而將自己置於此等境地?!想著猛地一拍大腿,忙喚來親衛,道:「快!去把我的奏折追回來!要快!」

    那親衛不明所以,但還是馬上領命而去。奏折剛剛送出不到半個時辰,應該還追的回來吧。

    蕭莫為心中後悔不已,這奏折送上去,便是向皇上明言,自己是不準備派兵救援二路軍的,李郃等人完全是自作主張,不是他的意思。如此一來,若胡軍主力真的在圍攻二路軍,李郃等不會有事,他卻是要承擔罪名了。

    而若是沒有發奏章,到時他還能有些迴旋的餘地。甚至把李郃等人說成是他派去的,當然,這得先說服李郃,但至少不會陷入絕境。

    不過蕭莫為的如意算盤卻沒打成,那派出去追奏折的親衛剛出馬門堡不遠就被十幾騎之前敗於虎營之手的胡騎截了下來,滿肚子火的胡人自然不會輕饒了那親衛。而蕭莫為的奏章,也越行越遠。

    李郃帶著虎營奔援彤陽省,雖然他們這三千五百人對於上十萬人的大戰而言只是杯水車薪,但他相信有他在,還是能多少有些作用的。他可不希望有那麼大的立功機會擺在眼前而不去爭取。

    到了深夜,眾兵士實在疲乏不行的時候,李郃才就著一條小溪,下令休息。

    在小溪中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血漬、雜物洗去後,李郃看著那脫下來已爛得不能再穿的鎧甲、戰袍,不禁心疼起來。這可是月兒為他做的啊,還有兩套備用的鎧甲、戰袍都放在馬門堡沒帶出來,真是可惜。

    一想起眾女,李郃的心裡就覺得甜蜜起來,躺在溪水中,仰望著頭頂的明月。溪水從身上輕輕流過,就好像香香的小手在身上輕輕按摩,清風在身上徐徐拂過,就好像芊芊在耳邊低聲呢喃。

    溪邊花草的清香,聞到鼻中,也讓他覺得好像是眾女身上的體香,清新怡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寶貝兒們,你們好嗎?……」李郃望著頭頂的星空明月,低聲自語。

    回應他的只有草叢中的蟲鳴,和遠處篝火旁虎營士兵的談笑聲。

    楊堇和古康兩人靜靜地守候在溪邊不遠處,奇怪地看著李郃,心下不禁暗想,李將軍不會躺在溪水裡睡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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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橫屍遍野

作者:郝歪


    大夏國北部三省都比較小,特別是彤陽和嶺川,合起來還沒有半個臨昭省大,是大夏國最小的兩個省。也因此,虎營由西塬省北部的馬門堡出發,僅費時三天就到了彤陽省境內二路軍目前所處的華平野一帶。不過,先到的卻只有虎營飛字標營的一千輕騎和親衛隊的一百騎,其餘步兵仍在尤邙的帶領下全速趕來。

    當李郃率著一千一百輕騎到達華平野時,正是午飯過後的時間,遠遠地看去,華平野四處都是一片肅殺淒涼的景象。成千上萬的大小營帳佈滿了華平野外圍,將華平野中間的一個夏軍營地圍得彷彿鐵桶一般。許多胡騎在營地間四下奔馳,一眼望去,如沙坑上蟻窩中的螞蟻一般,密密麻麻,數之不清。

    兩個陣營之間,華平野遼闊的平原上,到處都可見戰爭留下來的痕跡,許多戰馬和士兵的屍體還沒來得及清理,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上,浸在血水中,陪伴他們的只有一樣散落的刀槍。

    顯然,兩方已經進行了數場戰役,就在不久前又一場廝殺才剛剛結束。

    李郃等人很快就被放哨的胡人發現,一連串的馬哨聲後,便是一陣低沉悠揚的號角聲,胡營中立刻人聲鼎沸起來,不斷地有騎兵在面對著李郃他們的方向集結。

    李郃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中長斧,大喝一聲:「虎威!」當先拍馬由土坡上向胡營中衝去。其後的楊堇、古康和一千一百餘名虎營輕騎也跟著齊吼了一聲「虎威!」,聲若萬雷驟響,震動四野,隨即也緊跟而上。

    這一千一百多騎就好像一根離弦的利箭一般向胡營中猛扎進去,而李郃便是那威力巨大的箭頭。

    在胡營中響起號角聲的時候,二路軍主將翁遠便已走出營帳,向胡營的方向張望。

    翁遠這些天苦惱無比,他的二路軍是大夏三路大軍中兵力最少的,這一路北上,入彤陽省境內,也是一直勢如破竹,見城攻城,遇村進村。胡軍幾乎沒什麼抵抗,就把先前佔下的城鎮奉還。而二路軍為了派兵守城,一路過來,雖未與胡人正式交戰,兵力也是越來越少。到了華平野後,已是只有不到四萬人馬了。

    而就在這時,胡軍主力卻忽然如鬼魅般毫無徵兆地出現,十幾上二十萬的胡軍漫山遍野而來,將他們圍困在了華平野,輿圖將他們全殲。

    不過二路軍兵力雖少,卻俱是精銳,築起了簡單的防禦工事,竟是與胡軍硬扛了十幾天,雖然傷亡慘重,但也讓胡人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苦苦堅守著,希望一路軍與三路軍能有所察覺,前來救援。

    這麼一來,反是胡人更加著急了。一旦夏軍的一、三路軍發現西塬和嶺川兩地的胡軍只是疑兵,全力派兵來救援時,他們還未能將二路軍圍殲,那麼被圍殲的,就可能是他們了。

    「這是胡軍的進攻號,全軍馬上集合。」翁遠對身旁的親衛吩咐道。

    待二路軍眾將士集合後,翁遠看著遠處的胡營不禁有些疑惑:「胡人好像不是打算進攻我們啊?他們……怎麼在那個方向集結?」李郃的一千一百騎,在龐大的胡人陣營的映襯下,遠遠的看去,就像蟒蛇旁的一條蚯蚓一般,微不足道。

    翁遠爬上了營中立起的眺望塔,向胡軍陣營凝目望去,終於看到由山坡上迅速衝下的虎營騎兵,心中一喜,援兵終於來了!

    不過看了一會後,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援兵未免也太少了吧,這麼看過去,頂多也就千把來騎的樣子啊。居然還直接就往虎營裡沖,他們不會是想自殺吧?想了想,翁遠只能將其解釋為是援兵的先頭部隊了。

    「黎布!」翁遠站在眺望塔上對下面的眾將喊道。

    一個皮膚黝黑,英姿勃發,身披黑甲,綽著鉤鐮長槍的年輕將領立刻策馬而出,應道:「末將在!」

    「你即刻帶著你的三千鷹騎營輕騎出營接應援兵!」翁遠沉吟了一會後說道,「不過要等他們衝過胡營再出擊,若他們沒能衝過胡營,便不必管他們了。」

    「末將遵命!」黎布的臉上如鋼鐵般堅毅,在馬上衝翁遠一抱拳,便帶上自己的鷹騎軍奔出了本營。

    翁遠又將目光望向了遠處的胡營,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一千多夏軍輕騎竟然如利箭般飛快地插入胡軍陣營中,成一個三角形向前推進,勢如破竹,殺得胡軍是人仰馬翻,混亂不堪。最為顯眼的,便是當頭一騎,就是離了數里遠的翁遠都隱約看到,那一騎簡直就像一個咆哮的巨型猛獸一般,將胡騎一個個瞬間吞食,只留下一片殘肢血肉。

    胡軍在那個方向聚集的數千上萬騎、步兵,竟是無法阻攔這一千多騎輕騎,被攪得陣式大亂。很快,那一千多騎就衝入了胡軍的營地中,如風捲殘雲般將營地間的帳篷鉤倒一片,將那些被衝散的胡騎斬殺。

    「這……這又是哪來的猛將?」翁遠在眺望塔上看得暗暗乍舌,照這一千多騎來的方向,應該是西塬的三路軍。可他並不記得,三路軍中有這麼一位厲害的猛將啊。蕭莫為已老邁,張齊雖強悍卻遠沒有如此威猛,便是他手下的三軍第一武將黎布,恐怕都遠不如。

    那邊翁遠在驚歎著,這邊李郃和他的虎營輕騎則是殺得興起。

    因為穿慣了月兒做的鎧甲,普通的甲冑李郃都穿不習慣,便乾脆只穿一件長袍,這時那長袍已被胡軍的刀槍撕裂,赤裸、精壯的上半身沾滿了噴濺而來的血漿,連頭髮都快染成了鮮紅。

    此時李郃手中的長斧變成了平時的兩倍大小,威力更增,攻擊範圍暴漲,每掃一下,都是血灑滿天,肢體橫飛。使得虎營的一千一百輕騎緊跟著他,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將胡軍的包圍圈撕出了一道裂口。

    胡軍被李郃一群人突然這麼一通衝殺,都是給打懵了,甚至剛認識到那個渾身浴血的長斧大將的可怕,就已經被長斧分屍了。

    虎營眾將士跟著李郃衝殺,都是奮勇非常,悍不畏死,有無敵的統將帶領,他們有什麼好怕的?只要緊跟著往前衝就對了。

    不過虎營雖靠著李郃強橫無匹的戰力在胡軍中衝出了一條血路,自身的傷亡也不小,畢竟胡軍雖被衝亂,這裡也還是胡軍的陣營,而刀槍不入的本事,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衝在最前面的李郃已經突破了胡軍的營地,衝入了華平野的空曠平原,但卻又打了個迴旋,往回衝了回去。虎營可是他耗了不少的心血練出來的部隊,他可不想就這麼沖一次就損失殆盡了。

    見統將又殺了回來,還在胡軍營地中奮戰衝殺的虎營將士立時又是士氣大振,加上李郃那把超級長斧的瘋狂砍殺,胡軍陣營的裂口已是越撕越大。

    不過這些胡騎卻是是胡軍主力,乃胡族南侵的主要力量,不僅人數眾多,而且顯然更加的精銳、悍勇。雖然李郃強橫無匹,出手又是殘忍血腥,但一波一波的胡騎仍是如潮水般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輿圖將他們困死圍殲。

    黎布見此情況,大吼一聲,帶著手下的三千黑甲鷹騎向胡營衝去。

    胡營中號角聲又起,各處的營地中胡騎奔馳集結,顯然打算連黎布的這三千輕騎也不放過。

    很快,鷹騎營在黎布的帶領下與胡軍戰到了一起。黎布手中的鉤鐮槍閃出朵朵槍花,每一槍都能刺死一個胡騎,一人一騎亦是勇不可擋,在萬軍中橫行無阻,左衝右闖,無遇其一合之將。勇猛雖仍遠不及李郃,卻也已是相當可怕,立時讓虎營的壓力一鬆。

    不一會,虎營與鷹騎營的人馬便匯合到了一處,開始一齊衝殺,威力更是驚人,胡軍兵力雖多,卻再難阻擋。

    黎布到了李郃身邊,看著他手中已變回原型的長斧,不禁有些奇怪,剛剛遠處看的時候,他手中的戰斧明明是巨大無比,可比大柱,現在怎麼又大小如常了,難道是幻覺?不過很快李郃身上一身的血漿和那好像要噴出烈焰的雙眼,就把黎布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他一向對自己的武藝極為自負,自小就癡心於武道,後來更是在京城一舉奪得了武魁狀元,受皇上親封為鷹揚將軍,可稱得上目前軍中最為年輕有為的將領了。

    可是今日他卻被李郃給震撼了,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厲害到這種程度的。原來世上竟有這般勇猛之將。原來大夏軍中的第一凶器不是他的鉤鐮槍,而是這把黑色的長斧。

    「這位將軍,我們來掩護斷後,你們快快突圍!」黎布對著李郃高聲喊道。

    李郃猛地一揮長斧將三個胡騎砍下了馬,左手一抹臉上的鮮血,道:「多謝將軍了。」說著對旁邊的楊堇吼道:「快帶兄弟們衝出去,我來斷後!」話音剛落,長斧就又刮起了一陣黑紅相間的血腥旋風,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將十幾名胡騎連同他們的戰馬砍成了肉塊、血糊。

    黎布看得一呆,隨即暢聲大笑起來,狂舞起手中鉤鐮槍,也衝殺了起來。

    楊堇看著週身血霧縈繞、肢體橫飛的李郃,心中熱血澎湃,直感到跟著將軍,彷彿連自己都變得無敵殺不死了。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還是依李郃的吩咐,帶著虎營的騎兵衝出胡軍陣營,往二路軍的營地奔去。

    虎營的將士們見統將已經衝出去又殺了回來,在胡營中來回砍殺,掩護他們,都是心中感動又激動,拚殺起來也更加地賣力了,現在便是讓他們跟著李郃去死,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因為他們相信,只要有李郃在,便是地獄惡鬼,都要臣服在他們的刀槍之下。

    虎營的一千一百輕騎在一番衝殺損失了三百多人後,終於衝過了胡軍陣營,鷹騎營也開始慢慢脫離戰圈,不過胡軍豈肯善罷甘休,越來越多的胡騎由四周奔湧而來。

    陳雲策馬到正殺得起興的李郃身旁,離著十幾步就喊道:「將軍,快走吧!」

    李郃長斧猛揮了兩下,收斧勒馬回頭,看向陳雲道:「兄弟們都衝出去了?」

    旁邊的胡騎此時竟是不敢靠前,離李郃有四、五米遠,端著長槍,拿著馬刀,就是不敢衝上來。從虎營衝入胡營開始到現在,只有不到一頓飯的時間,但李郃的兇猛殘忍,已經深深印刻到了這些胡人的心中。他們本來是悍不畏死,視戰死為無上光榮的,但現在卻是被李郃的長斧生生砍怕了,心底下意識地生出恐懼之情。

    陳雲點頭道:「將軍,兄弟們都衝出去了,你也快撤吧!」

    李郃向四週一看,被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掃到的胡人都是心中膽寒,不由得地微微後仰身子,勒馬退後了一步。

    李郃看到黎布和部分鷹騎軍將士仍被胡軍糾纏著不得脫身,便對陳雲道:「你先走!」說罷立即拍馬向黎布奔去,旁邊的胡騎都是紛紛讓開,沒讓開的自然是在百變無敵下成了肉塊。

    遠處,二路軍的主將在營地中的眺望塔上注視著戰局,另一邊的胡軍主帥祥瓚也是一臉凝峻地看著亂軍中威風凜凜、勇猛無匹的李郃與黎布。

    「我本以為那黎布已是夏軍中最強橫的武將,卻沒想到,今日這個夏將,比之黎布,更是厲害十倍、百倍,讓人驚歎,讓人無奈。觀我胡族中,誰能擋此人一斧?」祥瓚微搖著頭歎道,周圍的胡軍將領皆是不敢說話。

    這些胡將平日裡也是凶蠻好戰之人,每遇大戰都是搶著要上戰場,但是剛剛已經有四名胡軍猛將在李郃的長斧下成了碎屍,與普通的士兵一樣是一斧,下場一般無二。他們自認比起這四名胡將也高強不到哪去,若與李郃相戰,恐怕也是慘死斧下的結局。

    祥瓚看了看左右,搖了搖頭,道:「此夏將在我胡族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橫衝直撞,所向披靡,若不能將他除去,我族南下大業將難以繼續!去,給我查明這個夏軍將領的名字,還有他的喜好,性格,家世!」

    正在祥瓚說這些話的時候,鷹騎營也已經脫離了戰團,向二路軍的營地奔去。

    輿圖追趕的胡騎卻被李郃與黎布兩人一陣橫向的衝殺,硬生生打亂、止住了。

    黎布現在身上也是沾滿鮮血,手臂、腰腹上也掛了幾處彩,不過索性都不是重傷,對悍勇的他並無太大影響。加上有李郃在旁,他的危險也大大降低。

    李郃橫斧立馬,衝著胡軍一聲暴吼,竟是把幾個胡軍騎兵嚇得從馬上墜了下來,其他的胡騎也是趕緊勒馬,恐懼地看著他,都是猶豫著不知是否要上前。

    這時胡營中又是一陣號角聲響起,主帥祥瓚大將軍的命令下來了——不必追擊,放其歸營。

    那些直接面對李郃的胡騎都是心下一陣輕鬆,長吁了口氣,戒備地望著他,心中忐忑,要是真讓他們去截,他們也沒法違抗命令,只能是選擇死在那長斧之下了。殺了李郃?開玩笑,從剛剛到現在,能殺得了的話,他十條命也丟了,這根本就是個殺不死的惡魔!

    李郃見胡騎不再上前,與旁邊的黎布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緩緩勒馬向二路軍的營地馳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還在流血的屍體,有的已經開始發臭腐爛,有的甚至長出了蛆蟲,這些屍體就這麼排滿了華平野,從胡軍陣營前鋪到了二路軍營地前。

    二路軍營地外,佈滿了拒馬、陷馬坑等陷阱,但裡面卻幾乎都掛滿、填滿了戰馬和胡人的肉塊,對,只能稱是肉塊,因為實在是太多了,堆雜在一起,根本就像一堆堆的肉塊一般。

    人的性命在這個時候,就如同草芥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被割去,隨時都有可能歸於塵土,滋養大地。

    每個士兵都是個不同的個體,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生命,可是當成千上萬的士兵在戰場上對決廝殺時,他們的死亡,最後送到上位者的手中,卻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沒有親身在這片死亡的土地上走過,沒有親身經歷這死亡的廝殺拚鬥,就看不到那數字後面的血腥和殘酷,看不到那數字後面的悲壯和淒涼。

    李郃騎著馬緊跟在黎布的身旁,看著眼前的景象,聞著四周的惡臭和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腦海中亂雜雜一片,一會想起在家中與眾女的快樂生活,一會想起前世在屠宰場看殺豬時的噁心情景,一會又想起馬門堡北面二十里外那一場血腥的廝殺大戰。

    心中是個什麼感覺呢?不是噁心,不是害怕,不是興奮,不是悲哀,不是傷心,不是激動,而是平靜,是的,剛剛殺了數百人的李郃,現在心中竟是平靜,如深潭死水般的平靜,雖然他的腦海裡此時亂糟糟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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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裡的夜晚靜悄悄

作者:郝歪


    翁遠親自到營寨門前迎接李郃,看到那渾身浴血,精赤著上身,倒提一把黑色長斧的李郃,他也是禁不住地心血澎湃起來,大夏國終於出了這麼一個不世的無敵猛將了!

    剛進營門,虎營的將士們就圍了上來,眾人也個個都是一身血污,許多人都受了不輕的傷,但他們覺得,只要站在統將的身邊,便無所畏懼,胡人不怕,死亡不怕,傷痛也不怕。

    「這位將軍如何稱呼?」翁遠在眾將領的簇擁下走到李郃面前道。

    李郃忙抱拳行禮道:「末將三路軍張齊將軍麾下虎字准營統領李郃,將軍可是二路軍主將翁遠翁大將軍?」

    翁遠頷首道:「正是老夫。」說著讓自己的親衛抬了一桶水來,道:「如今軍務緊急,不能讓將軍洗澡整理了,還請將軍稍微擦拭一下,我等再進帳相商。」

    李郃也不多言,直接提起那桶水往頭上淋下,將身上的血漿衝去大半,露出了年輕英俊的臉龐和左胸上文的「殺不死」三字。

    旁邊圍觀的二路軍士兵一見那三字,都是交頭接耳起來。雖說這三字囂張至極,但剛剛李郃在胡營中的表現,他們也都有目共睹,知道這個少年將軍比他們的武王黎布還要能打,也就覺得他這三字乃是名副其實了。

    黎布看到李郃臉龐,心中亦是大為震撼,這李將軍看起來年紀似乎比他還小,本事身手卻是這般了得,實在是讓人不能不驚歎佩服。

    翁遠的親兵又遞上了一件長袍,李郃拿布將身上的水和一些沒沖掉的血漿擦了擦,便披上長袍帶著陳雲,跟翁遠及一眾二路軍將領向中軍大帳走去了。

    黎布故意走慢幾步,與李郃並排,笑道:「李將軍,你是哪裡人氏啊?在軍中幾年了?這般好身手,為何當年沒去參加武試啊?當年若有你在,恐怕我也得不了武狀元了。」

    李郃對這個皮膚黝黑的將領也有幾分好感,聽到他說武狀元,不禁問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黎布剛要說話,旁邊一個年輕將領已是道:「李將軍,這便是我們二路軍的武王戰神黎布黎大將軍了。」

    李郃眼睛一亮,拱手笑道:「原來是黎將軍,久仰久仰!」

    黎布趕忙搖手道:「哪裡哪裡,什麼武王戰神,都是軍中兄弟抬舉的,跟李將軍比起來,我這身手就現不出來了。」

    李郃笑了笑,道:「在下也只是氣力比常人大,筋骨皮比常人厚實罷了。在下乃臨昭省扈陽人氏,今年剛入軍。待消滅胡人後,黎將軍可以來扈陽作客,讓在下做一番東道。」

    黎布笑道:「扈陽是好地方啊,黎某到時一定去!咱們喝個不醉不休!」

    「對,不醉不休!」

    旁邊的陳雲道:「黎將軍,我們統將的酒量可是扈陽第一,您若是要同他喝的話,最好多帶幾個幫手去哦。」

    「哦?看來李將軍也是豪飲之人啊,黎某也自信算個酒罈子,到時咱們就來比一比,看看是黎某能喝呢,還是李將軍善飲!」黎布拍著李郃的肩頭笑道。

    李郃見他腰腹和胳膊上的傷口還開裂著,便道:「黎將軍要不要先去處理一下傷口?」

    黎布擺手道:「這種小傷,天天受,沒大礙的,待會回去洗一洗,倒點金瘡藥,睡一覺起來就差不多了!」

    果然是條硬漢,不愧被人稱為軍中第一武王。李郃心中感歎著,自己是憑著天生的刀槍不入之身才能得以在萬軍中衝突來往、無所不懼,而這黎布,卻是真個血性悍勇之輩,值得結交拉攏。

    兩人對對方都有好感,又是刻意結識,加上剛剛才一同出生入死過,自然沒一會就聊得稱兄道弟,黎將軍便成了黎兄黎大哥,李將軍便成了李兄弟李老弟,待到與翁遠進大帳時,兩人的兩條大胳膊已是搭在了一起,一副生死兄弟的模樣。

    在帳中一落座,翁遠立刻道:「李將軍,你後面可還有援軍?」

    李郃立刻想起了還在後邊趕路的兩千五百步兵,點頭道:「有!」

    翁遠聞言一喜,坐直了身子道:「蕭將軍派了多少援軍來?」

    李郃道:「翁將軍,此次並非蕭將軍派末將來的。」

    「啊?」翁遠一愣:「你不是從西塬省來的?不對啊,你剛剛明明說你在三路軍張齊的麾下啊。」

    李郃道:「末將是由西塬馬門堡而來,但卻並不是蕭將軍派末將來的。」說著便將與蕭莫為之間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通,自然是將自己說得如何如何盡忠,蕭莫為如何如何刁難,最後他為了前來救援二路軍,與蕭翻臉,擊潰了西塬的胡軍,帶領所部前來支援。

    翁遠同帳中眾將都是聽得一臉愕然,沒想到李郃竟然與蕭莫為鬧翻了,而蕭莫為居然不肯派兵救援。

    翁遠喃喃道:「沒理由啊,蕭將軍戎馬數十年,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莫非他故意想置我於死地,見死不救嗎?!可他難道不知道,唇亡齒寒,二路軍一滅,一路和三路軍也早晚要被胡人逐個擊破的嗎?」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又看向李郃道:「李將軍,你是說……後面的援軍只有兩千五百步兵?」

    李郃頷首:「不錯,那兩千五百步兵,乃是我虎營的兩個標營。」

    「這下可不好辦了……」翁遠托著額頭歎息道:「糧草和水都快用完,再沒有援軍來,我們可就要頂不住了。」

    其他二路軍眾將聞言,也都是一臉的黯然,唯有黎布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狠下心,衝殺突圍出去,前往嶺川與一路軍匯合,再重新殺回來!」

    翁遠道:「黎布啊,咱們這麼多天來突圍過幾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突圍,咱們還會被困在這裡嗎?」

    黎布道:「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我們有李老弟……李將軍和他的虎營相助,今日他們可衝進來,明日為何就衝不出去?」

    翁遠沉吟了一會,還是搖頭道:「虎營的人太少了,對我們而言只是杯水車薪。李將軍雖然勇猛無敵,但一人又如何能對得了萬人、十萬人?他可在胡營中橫衝直撞自由出入,卻未必能帶著咱們這上萬大軍突圍啊!」

    李郃則是起身道:「翁將軍,事在人為,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博上一博,末將願為突圍先鋒,全力相助二路軍突圍!」

    二路軍那邊在商議,胡營裡也在商議,軍帳中胡軍主帥祥瓚深皺著眉頭,看著案台上的地圖,腦子裡卻是想著不久前那在胡軍陣營中橫突直闖、拿著一把長斧就所向無敵的夏軍將領。

    「阿布拖,今日那個夏將的身份什麼時候能查清?」祥瓚對旁邊的副將問道。

    被稱為阿布拖的副將垂首道:「祥瓚將軍,屬下已經聯繫各地在夏軍中的探子,但是我們對他一無所知,要查出來,恐怕不容易。」

    祥瓚道:「什麼不容易!夏國能有幾個這樣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在夏國裡怎麼可能沒人知道?!無論是那把長斧還是他可怕的身手,都是能給人以深刻印象的,不可能查不出來!」

    「是……」阿布拖不敢反駁。

    這時,帳外一名親兵稟道:「祥瓚大將軍,波塞吉將軍及其部眾來了。」

    祥瓚一愣:「波塞吉?他不是在西塬省嗎?讓他來見我!」

    不一會,一身風塵、狼狽不堪的波塞吉掀帳走了進來,右掌撫胸單膝跪在地上,道:「祥瓚將軍,波塞吉在西塬的任務失敗了,夏人已經發現了您的計謀。」

    祥瓚皺眉道:「被發現了?難道你們就沒與他們一戰嗎?你們的人馬雖然不多,但與西塬省的夏軍未必沒有一戰的能力,只要能拖住他們,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派太多兵馬來支援彤陽就行。或者……你們已經戰敗了?」

    波塞吉的頭垂得更低了:「波塞吉無能,我們敗在了一個人的手上,雖然後來屬下將敗散的大軍重新召集起來還有五千多,但我們的戰心已失,我們的勇氣已失,沒法與夏人再戰了。」

    「敗在了一個人手上?」祥瓚的腦海裡立時浮現起了那個拿著長斧的夏將,忙道:「是不是一個非常悍勇,拿著一把黑色巨大長斧的夏將?」

    波塞吉一愣,點頭道:「對,就是一個拿著黑色長斧的夏將。」說著回憶起幾天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心有餘悸地道:「那是個惡魔,是個有著無比戰力,有著無比殺戮心,刀槍不懼,手中的武器還可自由變化的惡魔。他一人就將我們一萬多人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屬下趕回來,也正是為了提醒祥瓚將軍,滅了彤陽的夏軍後,對西塬夏軍時一定要小心那個可怕的惡魔。」

    祥瓚苦笑:「惡魔嗎?他已經來了……」

    「來了?」波塞吉瞪大眼睛。

    祥瓚看向帳外遠處華平野那一邊的二路軍營地,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惡魔,現在就在彤陽,與彤陽夏軍在一起。」

    波塞吉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李郃在將他們擊潰後,居然立刻就奔往彤陽來了,比他們還快了一步。

    夜幕降臨大地,今晚星空璀璨,月光皎潔,一切看起來都彷彿那麼的平靜安詳。但那幽藍的月光下,華平野的廣闊平原上,卻到處都散發著死亡的惡臭。在數千上萬的胡營包圍中,二路軍的營地顯得那麼的孤單卻又那麼的頑強。

    二路軍的營地中。

    李郃與黎布光著膀子躺在兩輛草料車上閒聊著,這兩人今日一見如故,幾個時辰下來,就已經成了好兄弟了。

    一堆篝火在他們中間啪啪燃著,不遠處陳雲、楊堇、古康等人也在和黎布的部下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什麼。

    「李兄弟,我跟你說,我們西北袁州的賀家酒最烈,是我喝過的勁兒最大的酒,比京城那些酒樓裡賣的什麼第一烈酒勁大了去了,京城的酒,都是娘們喝的酒!等咱們凱旋而歸了,到京城的時候,到哥哥家裡去,我開兩壇真正的袁州好酒跟你痛飲!」這黎布對酒顯然是很有研究,一說起來就是興奮非常。

    李郃躺在軟軟的草料上,仰望著天上的星空,笑道:「好啊,黎大哥有多少酒都拿出來,小弟我喝不完就是狗熊!」

    「嘿~!好!豪氣!」黎布坐了起來,兩眼直放光,道:「李兄弟,李老弟,我跟你說,到時你到我家去,我讓我妹子親自下廚做菜給你吃。她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拿來下酒再合適不過!」

    「黎大哥,你到我扈陽去,我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人間美味。」李郃說著想起了家中的美廚娘,真是懷念她的絕世廚藝和那美妙的香臀啊。

    「李兄弟,我跟你說呀……我家妹子,那長得可是仙女一般,既知書達理,又溫柔賢惠……」黎布見李郃盯著他的臉直看,趕忙道:「你別看我黑,我這是打小練武曬出來的,我妹子可是白得跟牛奶似的。」

    黎布看起來雖然挺黑的,但長得確實也算高大英俊,想來他妹妹如果不黑的話,應該也難看不到哪去。其實李郃自己也不怎麼白,打小就愛四處亂跑,曬得也挺黑的,不過跟黎布比起來,就是小黑見大黑罷了。

    正說著,黎布的一個部下拿著兩串烤肉過來,分別遞給李郃和黎布,笑道:「黎將軍又在推薦他妹子了吧?哈哈,李將軍,你可別上當,他家那妹子呀,跟知書達理、溫柔賢惠這八個字,絕對半點都沾不到邊的!~」

    黎布一聽,一腳踹過去:「去去去……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李郃心中好笑,便道:「令妹今年芳齡幾何?」

    黎布道:「十六,還未婚配,李老弟,我與你真是一見如故,你最合我意,我家妹子也老說著以後要找丈夫就找個比我強的大將軍、大英雄。不是我吹,在這軍中,單論武力,還真就沒幾個能及得上我的。不過今日後,我卻是服了李老弟你了,你這身本事,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你又長得這麼英姿颯爽,我家妹子見了你,一定喜歡……」

    李郃越聽越不對,忙道:「黎大哥……你說媒呢?」

    「我跟你說,我家妹子絕對漂亮大方、知書達理、溫柔賢惠,跟兄弟你配正合適,怎麼樣,等回去後,你立刻上我家來提親,我爹娘死得早,我這長兄就是唯一家長,她的婚事,我說的算。」黎布拍著胸脯道。

    李郃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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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將軍無敵

作者:郝歪


    第二日,胡軍和夏軍都是按兵不動,胡軍是因為還沒得到李郃的身份,搞不定他,所以不敢貿然進攻,而夏軍則是因為在準備著突圍。。

    胡軍營中,胡族主帥祥瓚正在自己的帳內,望著手中一條銀鏈怔怔發呆。

    阿布拖端著午飯走了進來,見狀笑道:「祥瓚將軍,您又在想天秀公主了?」

    祥瓚微微笑了笑,沒有回答,將銀鏈貼身收好。

    「等滅了彤陽的夏軍,西塬和嶺川的夏軍孤立無援,早晚也會為我們所滅,到時我們胡族鐵騎踏馬南下,直入中原腹地,沒多久就能直搗夏國國都,到時候,天秀公主就是祥瓚將軍的妻子了!」阿布拖一邊為祥瓚倒酒一邊笑著說道。

    天秀公主是胡族乃至整個大草原最為美麗靈秀的女子,她有著百靈鳥一般的嗓子,有著比羊脂玉還白潔光滑的美麗肌膚,更有著可比藍天的無比胸懷和善良,她是所有胡族男子的夢中情人,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是胡族的草原天下之秀。

    身為胡族最傑出勇猛的將領,祥瓚也毫不例外地喜歡著天秀公主。但是天秀公主對所有的人都是那麼的友善,對所有需要幫助的人給予自己無私的幫助,但對無數草原男兒的求愛,卻都是不肯回復。她會跟你講天空的蔚藍,會跟你講草原的壯美,會跟你講高山的雄偉,還會跟你講夢想的美妙,就是不會對你的求愛正面答覆,既不說接受,也不會拒絕。

    於是,喜歡天秀公主的人都去找她的父親岑禺大汗,希望證明自己的武勇和對公主的愛意,讓大汗將公主許配於自己。

    最後,岑禺大汗答應了祥瓚,只要他能在胡族南下征服夏國的時候,帶兵攻入夏國都城,將夏國皇帝的黃金龍座搬回大草原進獻給自己,便將天秀公主許配於他。

    原本,祥瓚同所有的胡人一樣,一股幹勁,在夏國的土地上馳騁殺戮,將夏國的萬里江山當成一片比大草原更為遼闊的牧場,在上面盡情狩獵。他們也確實成為了最好的獵人,一路南下搜掠了大量的夏國財富,擄掠了大批的夏族美女和工匠,如今更是用計將夏國派開反擊的三路大軍之一困於華平野。只要滅了這些夏軍,再將其他兩省的夏軍分別殲滅,夏國的北部大門便對胡族鐵騎無防的敞開了。

    而夏國的皇帝還以為北抗的進程一切順利、胡族節節敗退就要被打回草原了呢。屆時胡族鐵騎殺到京城皇宮下,夏國皇帝才會知道輕視胡族人是多麼的愚蠢。

    那時,他祥瓚將拿著夏國皇帝的龍座,風風光光地回草原去,迎娶天秀公主,帶著他心中的女神來這夏國的花花世界享福。

    那條銀鏈,便是祥瓚在西塬省掠得的千萬戰利品之一。天秀公雖貴為胡族公主,身上卻沒有一件飾品,他想將這條銀鏈帶在心中女神那雪白美麗的皓腕。

    不過現在,祥瓚卻覺得,在夏國的征戰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彤陽的夏軍雖與胡軍比起來數量相差極為懸殊,但卻死死頑抗,堅持了這麼久。而昨日突然殺到的那一個惡魔般的夏將,更是讓他不得不讚歎夏國當真是萬里河山藏龍臥虎,絕對不能小覷。

    一個夏將,就能擋住十幾萬胡族鐵蹄前進的腳步,這讓祥瓚的心中惱怒非常。昨天那個一身浴血的夏將,拿著那把可怖的長斧奪人性命如割草芥,那一個個胡族最精銳的男兒,就被那把長斧想剁奶酪一般切成的碎塊,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不行,必須得除掉這個夏將,無論用什麼方式!祥瓚的心裡暗暗下著決心。

    「昨天那個夏將的身份還沒查出來嗎?」祥瓚問。

    阿布拖道:「祥瓚將軍,即便是飛鷹傳書,也沒這麼快啊。更何況要查那人的身份,也得需要時間。」

    祥瓚歎了口氣,搖頭道:「不能不急啊,十幾萬大軍被拖在這裡十幾天了,再不能盡快把這些夏軍消滅,兒郎們的士氣和銳氣都要大受打擊啊。更重要的是,西塬省的夏軍已經得知了我的計劃,嶺川省的夏軍也早晚會明白過來,到時我們被夾在中間,可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了。」

    阿布拖也知道祥瓚的擔憂,昨天他在祥瓚身邊,亦是親眼目睹了那個夏將的威猛,那簡直不是人所能擁有的力量,太可怕了。

    這邊夏營中,李郃與黎布也正湊在眺望塔上一塊吃著飯,雖只是吃著難嚥的乾糧和沒加佐料的烤肉,但兩人光顧著聊天,倒也是吃得挺津津有味的。

    「要說這胡人嘛,拋開咱們敵對面的成見不說,他們還是有幾分本事的。特別是騎術和騎射,確實比咱們多數夏軍將士要強,隨便找個胡人都能在馬上馬下的翻騰挪移。」黎布看著那邊的胡營說道。

    李郃笑了笑:「可是也沒幾個能打的,都差不多一個樣,連我一斧都接不了。」

    黎布笑道:「天下間能接你一斧的人恐怕不多,我都沒什麼自信,你那長斧,簡直跟盤古上仙開天闢地時的天斧有的一比了,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你劈不開的。不過……聽說那胡軍中的主帥祥瓚,也是個智勇兼備之人,是胡族的四大戰將中最年輕有為的一個。」

    「哦?那祥瓚厲害?」李郃來了興趣。

    「我也只是聽說他的名號而已,遠遠的見過幾次,卻是沒和他交過手,他是胡軍主帥,輕易是不會出手的。」黎布搖頭道。

    李郃撇了撇嘴:「傳說的事最不可信,這祥瓚,估計也和其他胡人差不到哪去。」

    黎布指著遠處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胡軍營地道:「那邊,你看,那邊那個最大的,旁邊插著個個狼頭大旗的營帳,就是祥瓚的帥帳了。每次胡軍進攻的時候,他都是在那帥帳之外指揮,前幾次突圍的時候,我曾帶著鷹騎軍想衝過去將祥瓚殺了。可胡人拚死阻攔,實在是殺不過去,五千的鷹騎軍也因此折了兩千。」

    李郃順著黎布的手指張望著,忽然心中一動,將手中的乾糧往地上一放,起身下了眺望塔。

    黎布奇怪道:「李老弟,你去哪?」

    李郃牽來了自己的戰馬道:「黎大哥你在上面看好了,小弟去胡營取了那祥瓚的人頭回來!」

    黎布一驚,忙道:「李老弟,胡軍帥帳外陷阱重重,防備森嚴,豈是你一軍一營能衝得進去的。」

    李郃已經跨上戰馬,「百變」瞬間出現在手中,直看得黎布眼睛一花。

    「放心吧黎大哥,小弟我不帶兵,就一人一騎,到胡營裡走一回!消化消化肚裡的乾糧!」李郃大笑著拍馬而出,營門口的而路軍士兵都認得他,不敢阻攔,李郃一下便推開了營寨大門衝了出去。

    黎布大急,李郃的武勇他雖有見識,但還是不太放心,忙去召集自己的鷹騎軍。李郃的虎營一直和鷹騎軍住在一起,也一併集合了起來。

    李郃一衝出營寨,整個二路軍就都驚動了,無敵將軍要單騎沖胡營,這等瘋狂而又熱血的舉動,誰不想看看。

    翁遠皺著眉站在中軍大帳前,望著遠處帶起一陣塵煙,越奔越遠的李郃,對旁邊守在大帳外的親衛道:「那是誰,怎麼一個人出營?誰放他出去的?」

    那親衛答道:「回大將軍,好像說李將軍要單騎闖胡營,奪那胡軍主帥祥瓚的頭顱來。」

    「什麼?!」翁遠目瞪口呆。

    胡營裡負責值崗的士兵都是一陣的詫異,夏人怎麼派了一人一騎就過來了?莫非是來談判的?趕緊派人稟報祥瓚將軍。

    待那一人一騎近了後,胡兵們卻是大驚失色——惡魔來了!!!

    「嗚——」胡營響起了嘹亮的號角,胡兵緊忙從各自兵帳中衝出來,正在吃飯的也趕忙丟下手中的食物跳上了戰馬,拿起了刀槍。成千上萬的胡騎開始由各營地中集合,向這邊湧來。主帥親軍早已整備就緒,將中軍帥帳護好。

    祥瓚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正好看到氣勢洶洶的李郃一人一騎一斧衝入了胡軍陣營中,在一眾胡騎間興起了一股腥風血雨,簡直就如惡狼入羊群一般。

    祥瓚緊皺著眉頭,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陣寒氣,背脊有些發涼,臉上的肌肉微微顫了顫,對旁邊的阿布拖道:「吩咐下去,把他往營中陷坑裡逼,殺不死他,就捉住他,捉不住他,就埋了他!」

    李郃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胡營裡的中軍帥帳,拚命地往裡殺,擋者皆死。

    胡人本想將他往陷坑裡逼,但根本左右不了他前進的方向,李郃就像一把離弦的利箭一般,衝入胡營,萬千胡騎就好比毛毛細雨,根本無法阻擋他破空而去的速度。

    不過通往胡營中軍帥帳的路上,正好也有一個巨大的陷坑,陷坑上用細枝撐一層薄土,掩飾極好,李郃又光顧著衝殺,並沒在意。發現旁邊的胡騎忽然不攔他的時,他也未有多想,直接策馬衝前,馬蹄剛踏上那些薄土,立刻就陷了下去,而李郃自然也跟著墜落。

    這個大坑有四五米深,五六米寬,足以埋上七八人,底下還佈滿了削尖了頭的木簽,掉下去的人,有死無生。

    一見李郃落坑,祥瓚的心立刻緊繃了起來,忙大喊道:「快!搬石頭,往下砸,拿鐵鍬,把他埋了!」

    不過還沒等坑旁的胡人反應過來,李郃就已經舞著長斧藉著坑壁蹬踏了兩下躍了上來,而他的那匹坐騎則已經在坑內被戳成了刺蝟。

    胡人大駭,紛紛後退,但李郃的長斧可不給他們機會,剛剛墜落坑中讓他極為惱火,起來後長斧瞬間變成了三米多長的狼牙巨棒,橫掃豎錘,十幾名胡兵和他們的坐騎就給砸得稀爛,肉塊血漿和內臟肚腸翻飛四濺。

    阿布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道:「祥瓚將軍,那……那惡魔好像是衝著您來的。」

    「呃……」祥瓚身體一顫,看過去,果然見李郃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身後的帥帳,忙對前面的一千多主帥親軍喝道:「快……頂住他,攔住他!!!」

    「祥瓚!出來和老子一戰!祥瓚!你個烏龜王八蛋!祥瓚!老子要把你的屁股打爛!……」李郃一邊衝殺一邊喝罵著,不過夏國語言胡人多數都聽不懂,不然的話還不把他們羞死氣炸。

    二路軍營地內,黎布也已集合好了鷹騎軍兩千一百多騎和虎營七百多騎,準備出營接應李郃。

    不過翁遠卻給他下了命令,不得出營。

    「翁將軍,李將軍他一人殺到胡營裡去了,我們不能棄他不管啊!」黎布焦急地跑到眺望塔上對翁遠道。

    翁遠卻是含笑指著胡營的方向道:「你看。」

    黎布應聲看去,只見偌大的胡營只內,胡騎密佈,刀槍林立,其中一處聚集的胡騎最多,一股時起時落的血霧在其間最為顯眼。那血霧不斷地在胡軍中衝突直撞著,直往胡營帥帳奔去,竟是無人能攔。

    「好個李老弟啊……」黎布喃喃讚歎道。

    「說不定,他還真就單騎闖胡營,把祥瓚的人頭取了回來呢!」翁遠瞇著眼睛頷首道。

    李郃索性不騎馬了,一人一錘在地上不斷揮舞砍殺著,那數千鐵甲主帥親軍在他面前就好比一道豆腐牆,沒一點阻力,橫砍豎劈,很快就衝到了帥帳前。

    李郃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帥帳內,卻不見一人,拿著狼牙巨棒在帥帳中一片橫攪,將什麼地圖、桌椅、床榻通通砸得稀爛,手中「百變無敵」又變,化成了一把長有七八米的死神鐮刀,捅破了帳頂,狠狠一掀,將整個帥帳劃得稀爛。

    「哇呀呀呀!」李郃雙手舞著那把巨大的黑色死神鐮刀,如一陣黑、紅相間的旋風般在胡營中刮起。死神鐮太大太長,李郃揮動的速度慢了許多,但每揮舞一圈,都能如割草芥般至少奪去十幾條胡兵的性命。

    李郃就像一個辛勤的農民,在豐收的時節快樂地收割。幾十步的衝殺,已經屠殺了數百個胡兵。

    胡人也被殺得膽寒了,都是遠遠地讓開,不敢再靠前。而躲在後軍中的祥瓚則看得臉色發白,這個惡魔,當真是惡魔!居然比他想像中還要可怕,夏國中的猛將有萬人敵一說,但唯有今天這個惡魔,才可真正當得萬人敵、十萬人敵的稱號,太可怕,實在太可怕了!

    不過李郃將這把超大的死神鐮舞了一會後,就覺得有些氣喘了,這可是在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心下不禁有些忐忑,忙又將「百變無敵」化成了長斧的模樣,一把牽過一匹無主的戰馬,跨了上去,在胡營中肆意奔跑起來,竟是無人敢攔。

    「祥瓚!你他娘的跟老子滾出來!你這沒膽的烏龜,居然敢犯我夏朝,爺爺捅爛你的屁眼!!!」李郃放肆地咆哮著,在胡營中四處衝突,胡兵見者無不爭先閃讓,沒讓開的就只能被李郃劈成兩半。

    二路軍營地內此時已是歡聲雷動,由虎營士兵帶頭,紛紛齊吼著「將軍虎威!將軍無敵!」之聲。

    翁遠和黎布看得兩眼放光,正準備下令全軍出擊,趁此機會突圍時,卻見李郃砍倒了胡軍的帥旗,倒拖著策馬奔了回來。身後胡騎萬千,卻是無人趕追。

    這一次李郃單騎闖胡營,在十數萬胡軍陣地中十進十出,殺敵千人以上,砸爛了胡軍帥帳,拖回了胡軍帥旗,如此輝煌戰績,已是前無古人,震驚天下。從此之後,李無敵、李不死、扈陽鐵郎、虎威王的名號就在華夏大地風傳了開來。他更是被人們拜為軍中不敗戰神,後來,無論哪國軍隊,出征時都要對其叩拜,以求戰神保佑。他也成了大夏軍中永遠無法超越的神話,華夏第一將。當然,這是後話。

    此時李郃帶著一身血漿策馬拖著那胡軍帥旗回到了營地中,一營數萬將士齊聲高喊著「將軍虎威!」,氣勢如洪,讓人震撼。

    翁遠和黎布一見李郃歸營,就立刻迎了上去,前者一見他就道:「李將軍,全軍已準備就緒,請李將軍率頭,我們趁胡軍混亂、士氣大降時衝出去!」

    李郃翻身下馬,提著長斧,對翁遠抱拳道:「翁大將軍,末將雖在胡營中衝殺了一番,使其士氣大降陣形大亂,但胡軍畢竟還有十數萬之眾,這下被末將一攪,必然會想到我們可能趁機突圍而加強守備。加之剛剛末將在胡營中幾番衝突,見到了不少陰毒的陷阱,還是等末將將那些陷阱的方位標示出來,告知下面將官,再作突圍,較為穩妥。」

    這時李郃的聲威在軍中已大為不同,便是翁遠也不敢輕視他的意見,想了想,點頭道:「那就依李將軍所言,我們還是按計劃,明日突圍,今晚負責守值的士兵加強戒備,其他人休息好,養足精神!」

    看著正走回自己營帳的李郃那威武的背影,翁遠忍不住撫鬚讚道:「此子當真是威猛無敵,天下無雙啊……天不滅我翁遠,二路軍有救了……」如果說昨日的李郃帶給他的是震撼,那麼今日的李郃帶給他的,則是無窮的自信。

    黎布亦是笑道:「只可惜那祥瓚做了縮頭烏龜,不然今日李老弟就要立不世之大功了!」

    這邊眾人都在稱讚著李郃,那邊被稱讚的主角卻不怎麼好過。

    在自己的營帳中,李郃將伺候的親兵連同楊堇、古康、陳雲都趕了出去,帳內只留他一個人泡在浴桶裡。

    此時的李郃身體一樣的強壯,胸前「殺不死」三字一樣的醒目,浴桶中的水很快就被泡成了血色,但他的眉頭卻一直緊皺著,眼睛死死地看著自己靠在浴桶邊緣上的手,那隻手,正在微微顫抖著,混身的力氣,彷彿都已耗盡,這種力有所竭的感覺,從龍首山回來後,還是第一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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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勝

作者:郝歪


    一路軍的加入,很快使得這一場大戰變成了追擊逃潰戰,三個方向的夏軍如狼群趕羊群般追殺著向北散亂奔逃的胡軍。

    李郃與黎布等一路奔殺了十數里,斬敵不計其數,一直殺到了黃昏時分才返回華平野。

    血色的夕陽下,廣闊的華平野平原上到處都是胡、夏兩方士兵和戰馬的屍體,鮮血汩汩流動,刀槍橫七豎八,一群一群的蒼蠅、小蟲四處徘徊,天空中盤旋著幾隻大禿鷲。

    死了多少人呢?李郃不知道,但怎麼說也至少有數萬吧,加上前些日子戰死的,胡夏兩族人在短短的十幾天內,便於華平野丟下了將近十萬具屍體。特別是今天這一戰,胡人多寧死不降,逃散了不少,但大多數還是為夏軍所斬殺,天地間飄蕩著濃烈的血腥味,直嗆人鼻喉。

    現在,光在打掃戰場的夏軍士兵就有數萬人,夏軍士兵們救助著自己的同伴,將他們的屍體堆放到一起,也順便給那些還未斷氣的胡人來上一刀。遠處,一路軍的幾萬兵士正在搭建新的營地,二路軍的老營地已被屍體環繞,大家都不願回去,光那血腥和腐敗的味道就夠讓人難受的了。

    李郃與黎布等人一回來,就有士兵來報,說翁大將軍讓他們到前面土坡上去找他。

    還未到土坡,李郃便先遇到了尤邙等虎營的將士,看到大飛安然無恙地跑過來,他的臉上不禁掛上了一抹微笑。

    黎布看著大飛,奇道:「李老弟,這只西域獒犬是你的?」

    李郃在馬上點頭道:「是啊,黎大哥,有什麼問題嗎?」

    「這種獒犬在中原可不多見,我妹子也有一條呢。嘖嘖,不過你這條可威猛多了。」黎布道。

    李郃訝道:「令妹也有一條?」

    黎布道:「是啊,那是少嚴將軍從西域回來時給我帶的,不過我懶得養,倒是我妹子挺喜歡的,照顧得好。嘿嘿,你這條應該是公的吧,我妹子那條可是母的哦。」說著神情曖昧地看著李郃道:「正好一對……正好一對……」卻也不知是說李郃和他妹妹是一對呢,還是說大飛和她妹妹養的母獒犬是一對。

    李郃尷尬地咳嗽一聲,道:「翁將軍還等咱們呢,快走吧。」本來黎布若是沒有這般推銷自己的妹妹給他的話,他若是得知其有個妹妹,必會一個勁地打探,可現在他卻覺得心裡有些發毛,總覺得黎布像在拋燙手的芋頭一般。

    李郃和黎布到土坡上時,翁遠及二路軍的幾名將領正同十幾個面生的將領談笑著,想來那十幾個將領,應該就是一路軍的了。

    翁遠見李郃與黎布下馬走來,笑著道:「你們兩個總算是回來了,快來見過蕭寒將軍。」說著對旁邊一個四十多歲、臉面白淨斯文的將軍道:「蕭將軍,這位就是武狀元黎布,而這位則是我剛剛跟你說過的李郃李將軍,乃是我大夏絕對當之無愧的第一猛將啊!今次能順利大破胡軍主力,他當居首功。」

    李郃忙與黎布上前對那蕭將軍行禮,不過心裡卻是納悶,這人不是一路軍主將兼大夏三軍主帥林天文,翁遠何必態度如此謙恭?

    那蕭將軍瞇著眼睛,一臉笑意地打量著兩人,頻頻頷首道:「果然好人才,好人才啊!黎將軍的威武我在京城便早有耳聞,可謂是我大夏最傑出的年輕將領之一,如今又立此大功,前途不可限量。」

    黎布忙道過獎,看他的模樣對這個蕭寒也是頗為敬重,顯然是知道其身份。

    蕭將軍又看向李郃道:「李將軍看起來也是勇猛非常,連翁主將都是讚譽有加。聽他說,你是扈陽人,今年還不滿十七,剛剛入軍?不知李將軍跟清臨總督李斯洪李大人是何關係啊?」

    旁邊的翁遠聞言一愣,隨即想起在扈陽姓李又能一入軍就身居統將之位,顯然不可能和李斯洪沒一點關係,不禁暗罵自己疏忽,怎麼沒先問問明白。

    李郃道:「回蕭將軍,那是家父。」

    在場眾將包括黎布都是一驚,沒想到李郃竟是李斯洪的兒子。想到李斯洪並無納妾,只有甄氏一個妻子,那麼李郃便也是延東王爺的外孫了!延東王爺在軍中的威名影響可是非同一般,一代名將的外孫,自然也要讓人更加刮目相看。不過現在的李郃倒是不需要靠家世來引起別人注意,他在這幾日表現出來的絕對實力,已經讓二路軍上到翁遠、黎布,下到普通士兵,都對他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幾乎只要一提起勇猛、無敵、戰神,就一定會想到李郃。

    「原來是延東王爺的外孫,怪不得,怪不得啊!」翁遠點頭讚歎著。

    蕭寒則是含笑道:「呵呵,果然是將門無犬子啊,我雖未見識李將軍虎威,但觀將軍這一身衣袍,便可知一二了。」

    此時李郃身上依舊是沾滿了血漿,看起來倒是有幾分駭人的威勢,原本黎布也算是渾身浴血了,可站在李郃身邊一比,卻是顯得頗為乾淨。

    又聊了幾句話,李郃知道了眼前這個蕭將軍乃是當朝皇帝的小舅子,皇親國戚,一向為皇帝所器重和信任,是軍中的實權人物,這次是帶兵前來支援北伐的夏軍的。他們先到達嶺川,林天文在有了援軍後,才敢同嶺川的胡人疑兵交戰,結果發現嶺川的胡軍根本不是什麼胡軍主力,分析之下立刻想到胡軍主力可能在彤陽,忙發兵支援。蕭寒帶領的援軍先到,而林天文的一路軍仍在後面。

    待聽得三路軍主將蕭莫為頑固己見,不肯發兵來援彤陽,李郃是違令帶兵前來時,蕭寒笑道:「李將軍此次在華平野一戰中立下赫赫戰功,不僅幫助二路軍脫離覆滅的危險,還一舉擊潰了胡軍主力,殺了胡酋祥瓚,何罪之有?本將當上奏陛下,為李將軍請功!」即便李郃沒有如此勇猛,沒立什麼戰功,僅憑他是李斯洪的兒子、李太師的孫子這一身份,蕭寒也會賣個人情給李家,為其報功。更何況現在李郃確實是立下了大功,他也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李郃聞言忙道:「蕭將軍,那祥瓚,還沒死。」

    眾將都是一愣,翁遠奇道:「我明明看見你拖著胡軍的帥旗喊祥瓚死了的啊。」

    李郃道:「那時末將一路追殺祥瓚未果,見其掉落的帥旗在地,便傳此謠言來打擊胡軍士氣。」

    蕭寒笑道:「李將軍不僅勇猛,還很睿智啊!」

    「不過那祥瓚即便沒死,由高速奔馳的馬上摔下,估計也去了半條命了。末將請命,願帶一千輕騎追殺祥瓚,不取其頭顱誓不罷休!」李郃抱拳道。

    「黎布願同往!」黎布也道。

    蕭寒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後,道:「此事還當從長計議,胡軍主力已被擊潰,其餘皆是蝦兵蟹將,不足一道。祥瓚必逃回草原,我們若要追擊,還需有糧草後勤支援,待幾路軍到齊後,本將上稟朝廷,再做定奪。」

    李郃急道:「胡人殺我夏國百姓,搶我夏國金銀,擄我夏國女子,我們豈能就此善罷甘休?正好此次胡軍主力被擊潰,我們攜威北上,殺到草原去!徹底把胡人給打服了!」

    黎布也道:「是啊,總是胡人來打咱們,咱們也該去幹干他們了!不然他們還以為咱們夏國好欺負呢!而且他們搶的女子、金銀已經送回草原,咱們怎麼地也得將她們奪回來啊!豈能讓我夏國女子給他們淫玩?!」

    蕭寒道:「本將說過了,此事當從長計議,茫茫草原,豈能輕易踏足?沒有充足的後勤補給,光是那片大草原,就能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頓了頓又道:「本將也不是說不北上草原,只不過這需要時間準備,得先將咱們自己的事情搞完不是?三省內的胡兵,現在還沒全剿滅呢。再說了,要北上,也得籌備糧草,這些都是需要朝廷來決定的啊。」

    「這般拖拉的話,我們幾時才能北上?到得糧草籌備完全,胡人恐怕也已經回過勁來,做好準備了!」李郃忙道,他現在心裡憋著一股氣,這股氣的來源便是祥瓚,沒能親手殺了祥瓚,讓他總覺得好像事沒辦完一樣,心裡難受得很。所以,雖然他也很想早些回家找眾女,離開這血腥骯髒的地方,但卻還是請命要北上追擊。

    翁遠道:「李將軍啊,打仗這事是不能義氣用事的,你得為手下的兵士考慮啊,未準備周全而貿然北上,是要陷大軍於危險之境的啊!」

    李郃無言。

    於是,經過了四天的修整後,一、二路軍加上蕭寒的朝廷援軍及李郃的虎營,十數萬人終於離開了華平野,前往附近的涼城大營繼續等待朝廷的命令,看是班師回朝,還是繼續北上。

    這些天可把李郃悶壞了,這涼城大營在彤陽省的大城涼城之外,蕭寒與翁遠都規定軍中所有人一律不得進城擾民,李郃雖然無聊至極,此時卻也不敢輕易違紀,畢竟現在是要分功勞的關鍵時刻,等下一處理,把他來個功過相抵,那他那麼多人不都白殺了?

    於是李郃只能是每天帶上大飛同黎布、楊堇、尤邙幾將到郊野狩獵打發時間。

    這一日,李郃同黎布等人狩獵回營,守在營地門口的古康就迎了上來,道:「將軍,張將軍來了。」

    李郃一怔:「張將軍?哪個張將軍?」

    「三路軍的張齊張將軍啊!」古康道。

    李郃精神一振,翻身下馬,道:「張將軍來了?他在哪?」

    「在將軍帳中等候多時了!」

    與黎布作別後,李郃馬上回到了自己的帳中,只見張齊和幾個三路軍清臨省的將軍赫然而坐,不過並沒見到蕭莫為。

    「李將軍,別來無恙啊!」張齊一見李郃就笑著起身道。

    李郃笑道:「張將軍,你們怎麼來了?」

    旁邊一個將領笑道:「現在張將軍已經是三路軍的主將了。」

    「哦?」李郃心中一轉,八成猜到三路軍發生什麼事了。

    「蕭莫為呢?」李郃問。

    張齊笑道:「蕭老頭上報皇上說你違抗軍令,蕭寒蕭將軍和翁遠翁將軍的捷報前幾日逞上京城,皇上得知事情原委,大為震怒,下旨奪了蕭老頭的兵權,並押送京城問罪。承蒙李太師推薦,我就權且做了這三路軍的主將了。」

    蕭莫為啊蕭莫為,早說了你要在囚籠裡過下半生了,你還不信。李郃心中暗道,口中則一個勁地向張齊道賀。

    「呵呵,這幾日軍中可是已經傳遍了將軍的威名啊。於十數萬胡軍中單槍匹馬,十進十出,殺得胡軍主帥不敢冒頭,更是砍了胡軍的帥旗拖回營,此等勇猛,實在讓人驚歎啊!」張齊稱讚道:「李將軍未滿十七便能立此大威,日後成就必不小啊!等到他日上京受封時,可別忘了兄弟幾個啊!」

    李郃聽得此言只是淡淡笑了笑,謙虛客道了幾句。

    張齊說著,忽由旁邊拿起一個大包袱遞給李郃道:「這是李將軍留在馬門堡的東西,我幫你帶來了。」

    李郃接過打開一看,正是月兒給他做的備用鎧甲、戰袍及幾件換洗衣物,心中大喜,忙對張齊道謝。

    還是我家寶貝月兒做的衣服穿得舒服,李郃撫摸著鎧甲和戰袍,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幾日後,聖旨送到涼城大營。皇上有命,胡人侵我夏國,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為振我大夏國天朝之威,令三軍北上草原,將胡族汗王活捉回京問罪。李郃也被授封為「平虜將軍。

    涼城大營,中軍主帳中。

    李郃皺著眉對蕭寒、林天文和翁遠幾位大將軍道:「還要等兩個月?為什麼還要等那麼久?此時我軍士氣正盛,為何不一鼓作氣北上?」這麼多天,在軍營中無仗可打、無女可親、無事可做,可把他憋死了,一聽這種日子還要過兩個月,讓他怎能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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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壑鎮

作者:郝歪


    「李將軍,此事急不得,必須得將各路大軍調配好,籌夠足夠糧草,並安排好行軍路線和進攻計劃才可以發兵,你還是再忍一忍吧。」翁遠笑著道。

    其他幾個大將軍也是紛紛讓李郃多休息,再忍耐兩月,到時北上草原,有得他殺的。

    這若是其他的將領一直這麼吵吵著要北上,蕭寒、林天文等人恐怕早就翻臉了,但李郃現在在軍中的地位相當特殊。於士兵們的心中,他簡直就是個不敗戰神似的傳奇人物,是他們精神的依托。這些大將軍又都知道他的家世,這次立下這麼多戰功,回朝後必然會受到大封賞,又有李家做後盾,今後前途不可限量,此時皆不願輕易得罪他。

    李郃思慮了一會,道:「各位將軍,彤陽省北面有一關鎮,叫風壑鎮,是最靠近大草原的夏國城鎮,現在尚在胡人的控制中。胡人在我夏國掠奪的金銀珠寶和女子工匠都要經由那裡運回草原,末將願帶三千輕騎,先往風壑鎮,做我北伐大軍的前鋒。」

    幾個大將軍對視了幾眼,也覺得現在先拿下風壑鎮,為以後大軍北上開路,也不錯。

    主帥林天文沉吟了一會,道:「這樣吧,便由黎布黎將軍率其所部鷹騎軍同你一道去風壑鎮,記住,攻下風壑鎮後只需守好便可,等待大軍到來。」

    李郃忙道:「是!末將遵命!」

    很快黎布也接到了命令,他在軍營裡倒不像李郃憋得那麼痛苦,不過有仗可打,倒也挺高興的,特別是能和李郃並肩作戰,讓他期待著再來一次華平野那般的血戰。他卻不知,李郃這回卻是決定輕易不再出手,他可不想再讓這一身月兒做的鎧甲、戰袍報廢了。

    現在李郃升為了一軍領將,他的虎營也被擴編到了八千人,飛字標營的輕騎已有三千,多是張齊由清臨軍中的精銳騎兵選出來的。這次要去風壑鎮,李郃便是決定只帶這三千輕騎。而黎布也只帶三千鷹騎軍,以加快奔襲速度。

    正當李郃與黎布整備完畢,要離營北上時,一隊由南方來的騎士卻奔進了涼城大營。

    「請問扈陽李郃李將軍的營帳在哪裡?」為首的一名騎士對營外的站崗的士兵問道。

    那士兵自然知道扈陽李郃是誰,如今不僅北伐軍,連三省百姓也都知道了這個虎威將軍的大名,聽得這騎士問起,他忙指著剛走不遠的李郃等人道:「李將軍奉命前往風壑鎮,剛離營,就在前面,剛走不遠呢!」

    那一隊騎士忙又上馬,快馬加鞭趕了上去。

    「二公子!……二公子!……」

    正騎於馬上同黎布談笑的李郃忽然聽到這熟悉的叫聲,回頭應聲望去,正見那一隊騎士踏塵奔來,為首那名喚著自己「二公子」的,正是扈陽總督府裡的一名護衛頭領。

    李郃勒馬而停,待那護衛頭領到面前才道:「王潭,你怎麼來了?」

    那叫王潭的護衛頭領從身上解下一個大包袱遞上去道:「二公子,這是芊芊姑娘讓我們帶來給您的。」

    李郃接過來打開一看,見裡面是幾件衣服、一封信和一個大盒子。

    那幾件衣服一看手工就知道,肯定是月兒親手做的,都是春衣,真是想的周到啊!再打開那盒子看了看,裡面分了好多格子,都放著一些方便保存不易變質的小點心,聞那香味,便知是紫妍的手藝。再打開信封,裡面有八張信紙,每張信紙上的字跡都不一樣,竟是香香、芊芊、紫妍以及姐姐都寫了一張。

    不約而同的,眾女在信上都是讓李郃多保重身體,吃飽、睡好、穿暖,打仗的時候要注意,一定要平安歸來,並訴說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感受著信上的濃濃溫情,李郃心中感動不已,眾女的音容笑貌一一在腦海中浮現。

    「二公子,夫人也讓小的帶話。」王潭又道。

    「我娘說什麼?」

    「夫人讓您多保重身體。另外,老爺讓小的跟您說,您在軍中做得很好,他很滿意。」

    李郃點了點頭,本想也給家裡爹娘和眾女寫封信,卻又想到這裡臨時也找不到筆墨,加之他的字亦是實在拿不出手,便道:「你回去後告訴我爹娘,說我會為了李家的榮譽而戰鬥的,讓他們不必擔心。跟芊芊她們說,我一切都好,讓她們不必掛念,等平滅了胡人後,我就回去娶她們過門。」

    王潭笑道:「小的一定將話帶到。」

    待王潭等人走後,黎布湊過來道:「是家裡送來的?」

    「嗯。」李郃將信件放入甲內戰袍中,貼身收好,衣服包好遞給旁邊的楊堇背著,又打開了那個食盒,看著裡面的點心,眼睛直冒光。

    「我說,不就是幾塊點心而已,你用得著那麼開心嗎?李老弟,我跟你說,我家妹子做的點心那叫一個好吃……」黎布習慣性地又開始誇起他妹妹了。

    李郃笑了笑,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嘴中,一臉的享受,那美妙的味道直由口中酥到了心底,一瞬間彷彿回到了扈陽總督府自己的小院中,回到了眾女們身邊。

    「你不是吧……表情那麼噁心。」黎布在一邊笑道,他可不明白,這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點心,能有那麼好吃?

    李郃拿起一塊點心遞過去道:「讓你嘗嘗什麼叫人間美味。」

    「我不吃,這種喝茶配的點心,都一個味道,沒意思。」黎布擺手拒絕道。

    李郃道:「一個大男人的,吃塊點心都不敢?」

    黎布受不得激,撇撇嘴接過點心,道:「這有什麼不敢的,只是不喜歡吃罷了。」說著將點心送入口中。

    酥軟的點心一入口,黎布的眼睛立刻直了起來,嘴巴吧唧了兩下,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一邊嚼還一邊讚道:「好……嗯~~不錯,好東西啊!」手又伸向了李郃的食盒。

    李郃把身子一轉,嘿嘿笑道:「你不是不喜歡吃嗎?不喜歡吃就不要勉強了啊。」

    「嘿嘿!李老弟,我說你這是什麼點心啊,味道怎麼這麼好?差點都把我舌頭給吞下去了,太好吃了,再來一塊……」

    「這可不行,我可就這麼一盒!」

    「就一塊,再來一塊!」

    「就一塊啊……喂喂,你說好只拿一塊的!」

    「娘的!不要這麼小氣,回京城後我請你喝酒!~」

    「哇!你嘴不是那麼大吧,一口四個?!給我留幾個吧……」

    「我把妹妹嫁給你,你把這些都給我了!……」

    「不是吧,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我連你妹妹都沒見過啊!」

    「我妹妹還值不起這幾個點心嗎?我告訴你,我妹妹美貌溫柔,知書達理!……呃……怎麼沒了?啊,楊將軍,你背上那包袱我看看……」

    「喂喂……黎大哥……黎黑鬼!!!那裡面是衣服!!」

    就這麼一路說鬧玩笑著,李郃與黎布帶領著虎營和鷹騎營到了風壑城下。

    遠遠的看到虎營中那個大旗上飄揚的碩大「虎」字,風壑城中的胡人就開始騷動起來,不少人甚至準備要由北城門逃跑。

    虎威將軍李無敵的威名早已經傳遍了胡營上下,他在胡軍中的影響力,絲毫不亞於在夏軍中。

    在夏軍裡,他是無敵、勇猛的代名,而在胡軍中,他則成了不死、殘忍的惡魔。

    「是虎魔來了,是虎魔!虎魔來了!……」驚慌的胡人在風壑城頭驚慌的呼喊著。

    兩營的數千輕騎列在風壑城前,李郃看了黎布一眼,點了點頭,提起長斧策馬衝向了城門。城上立時射下無數箭矢,李郃手中百變化成了一把巨大的黑傘,護住了他和戰馬,一路衝到了城門下,百變瞬變,長斧在手,僅一下就將城門劈了開來。

    風壑城的大城門被李郃一斧砍爆,城外的黎布立刻舉起長槍大喝一聲,帶領著夏軍衝殺了過來。

    胡人本就對李郃充滿了恐懼,此時又見他大發神威,皆是心膽俱碎,紛紛奪馬而逃。李郃與黎布早有安排,另一面北門外的數千輕騎奔湧而出,將欲逃的胡人堵了個正著。

    其實風壑城的胡兵也有四、五千人,數量比虎營和鷹騎營並不差多少,但因為華平野一戰,他們是戰敗方,士氣大損,且對李郃有著無比的恐懼之心,所以一見城破,立刻作鳥獸散,根本提不起半點抵抗之心。在華平野的經歷,已經讓他們對這個殺人惡魔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了。

    李郃這次並未怎麼砍殺,除了到他身邊來的外,他並沒有刻意去追殺其他胡人,而那些胡人一見他那把標誌性的黑色長斧遠遠地就躲開了,寧死在別人刀下,也不願去惹那惡魔。

    戰鬥很快結束,只有少數胡人逃脫,其他不是被俘就是被殺。這次活捉的胡人,竟有一千八百之多。

    黎布笑道:「將這些俘虜送回京城,咱們又是大功一件啊!」

    李郃對楊堇道:「可有找到被擄掠的女子和金銀珠寶?」

    「回將軍,還在找。」楊堇回道。

    風壑城是大夏國最靠近草原的邊關城鎮,經常被胡人洗掠。城內的建築物多以巨大的條石建造,簡單樸素,以堅固為主。

    城中的街道相對於這座城的規模大小而言,應該是相當相當的寬了,幾乎與扈陽城的主道一樣寬。

    此時,這條寬大的街道上,到處都流滿了鮮血,一條條一灘灘,汩汩流動,就像紅色的小溪一般。這些鮮血,多是胡人的,一具具的屍體躺橫七豎八地躺在街道上、房屋中。

    這座城裡的百姓早在幾月前胡人南侵時就被屠戮一空了,成了胡軍南下的中轉站和補給處。

    李郃與黎布幾人正騎著馬在街道上慢慢踱著步,指揮著士兵搜查城中房屋,古康策馬奔了過來,抱拳道:「將軍,我們找到了五百多名女子、工匠和一些珠寶金銀。」

    「哦?在哪裡,帶我去看看。」李郃說著看向古康,奇道:「古康,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受傷了?」

    面色有些慘白的古康道:「末將沒事,只是……唉,將軍你去看看吧。」

    李郃同黎布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疑惑,眾將隨著古康到了城中一處看起來像衙門倉庫的地方。

    這裡有一排巨大的房屋倉庫,屋子四周都是密封的,沒有窗子。古康將其中一間屋子的巨大屋門一打開,一股血腥惡臭立刻撲鼻而來,不過眾將都是久歷沙場血腥的人,並不太在乎,但對屋裡有什麼東西,卻都充滿了好奇。

    當屋門完全打開後,眾將都是發出一陣驚呼,連李郃都是張大了嘴,兩眼瞪得渾圓。

    屋裡是女子,全部都是女子,更確切地說,全部都是裸體女子。

    這些女子看相貌便知是夏人,她們一個個渾身赤裸,躺在屋內潮濕陰暗的地上,身體上傷痕纍纍,滿是污垢,有的被挖去了雙眼,有的被割去了肢體,慘不忍睹。

    其間夾雜著數不盡的糞便和鮮血,不少女子都已死去,有的屍體甚至已經爛得只剩骨架,那些暴露在外的內臟和肌肉上的蛆蟲之多,讓這些見慣了血腥和屍體的將領都是感到胃部陣陣蠕動。

    屋裡的女子多數都已死,有幾個未死的看到李郃他們,眼睛也是空洞而無神,一動不動,躺在旁邊的屍體間,任那些蛆蟲爬上她們的身體。

    「這……這是怎麼回事?」李郃的聲音有些乾澀。

    古康將屋門關上,道:「這些都是胡人擄來的夏國女子,比較美貌的都已被送往胡族王庭,風壑城裡剩餘的幾百名女子,都是給城中守軍淫玩的。他們將這些女子帶去玩虐後,便扔到這裡面來,任其自生自滅……這幾個大屋子裡,都是這樣半死半活的女子,只剩兩個屋裡的女子還未被胡人碰過。」

    一陣沉默,眾人皆是無言,心中卻是酸楚。

    「啊!——」李郃忽然暴吼一聲,手中的長斧猛地往地上一砍,「噗」的一聲悶響,一道深近一米的大坑出現在了眾將眼前。

    眾將都是被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沉著臉一副陰寒殺氣的李郃。

    李郃看著眼前的屋子,心中百感交集,他本以為自己夠壞了,夠狠了,夠陰了,夠殘忍了。殺人如割草,看屍體如看豆腐一般。可當看到眼前的這些景象時,他還是被震驚了,胸口一股惡氣憋著無處發洩。

    「把那些俘虜拉過來!」李郃忽然陰聲道。

    老虎是可怕的,生氣的老虎更是可怕百倍千倍,這個時候,便是黎布都不敢說上一句話,李郃就真如九天降臨的惡魔一般,威風凜凜,一身殺氣。

    很快,一百名胡軍俘虜被拉到了這裡來。他們被繩索綁著,連在了一起,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拿著黑斧的男人。

    便是旁邊的夏軍將領,此時也是噤若寒蟬,古康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帶李郃來看這些東西了。

    李郃陰森森地看著眼前的胡兵,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一百個人,同他對了一百次眼神,過了許久,才道:「到了地獄等我,老子就是從地獄來的,到時候回地獄,再砍你們!」

    他的話胡人們聽不懂,他的動作他們更不懂。

    只見李郃將身上的鎧甲一件件除下,脫了戰袍,交到了旁邊的楊堇手中,只穿著長褲,赤裸著上身,拿起長斧。

    夏軍將領們都知道要發生什麼了,但沒有人說話,有的繼續看,有的則移開了目光;

    胡兵俘虜們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了,但是他們的哀求沒有人理,他們的慘叫很快響起。

    就像剁豆腐一般,一百個胡兵成了一團的豆腐渣,當一身鮮血的李郃回身走過來的時候,所有的夏軍將領包括黎布、楊堇和古康在內,都是渾身一顫,打了個激靈。

    「城外有個樹林吧?」李郃經過古康身邊時冷冷地道。

    「是……」

    「還有一千多個俘虜吧?」

    「一千七百多個……」

    「全部閹了,砍掉四肢,挖了眼睛,吊樹上。」李郃淡淡地道。

    「是……」古康覺得自己的喉嚨很乾,很乾。

    「那些金銀珠寶有多少?」

    「沒細數,但應該有不少,至少能值上百萬兩吧。」

    「拿出一半,分給那些沒被侮辱的女子,派一百人,送她們回家去。」李郃道。

    「一……一半?」古康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一半。」李郃說完便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騎,對楊堇道:「給我找個住處,準備洗澡水。」

    直到李郃策馬離開後,眾將領才長長的吁了口氣,不過看到那一地被劈成豆腐腦樣的肉骨,想起剛剛的一幕幕,幾個將領還是禁不住嘔吐起來。連黎布也是一臉的慘白,心中暗叫他娘的,李老弟實在是有夠猛,太猛了,也只有他能鎮得住我妹妹了。

    剛剛李郃氣勢實在是太強,壓得眾將連氣都喘不過來,更枉論對戰俘的處理提什麼意見了。

    「真閹了、剁了、挖了,吊樹上?」一個鷹騎軍的將領猶豫道。

    黎布道:「當然。」

    「可這是違反軍律的……」

    黎布白了他一眼:「那你跟李將軍說去。」

    那將領馬上不說話了。

    不過這項工作說起來輕鬆,做起來卻真是有夠困難。一千七百多名戰俘,直弄了一天一夜,也才吊上了七百多人,那一片林子都被掛滿了。

    嫌得麻煩,李郃乾脆大手一揮,通通活埋了!於是,剩餘的近千戰俘得到了解脫,不必掛在樹上風乾腐爛,得以入土滋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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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色風暴

作者:郝歪


    這是李郃他們來到風壑鎮的第三天,街道上的屍體已經被清理乾淨,只留下無數無法清洗的血漬,將風壑鎮的大道染成了紅色。一百多名未被玷污的夏國女子以及一些工匠都被李郃派人護送回家,並還給了他們相當豐厚的錢財。而剩餘的那幾座大倉庫內半死不活的女子們,經過隨軍醫士的檢查,認為無法救活後,李郃便下令將這些倉庫房屋都一把火燒了。

    晚上,站在一座宅屋房頂上,李郃默默看著遠處倉庫的方向那燒了幾個時辰的熊熊大火,面無表情。只有他眼中跳動著的火焰,在訴說著他現在的心情。

    死亡,或者是那些還未斷氣的女子現在最為渴望的吧,而用火將她們身上的屈辱和骯髒連同肉體一同焚燒,也正可以讓她們的精神和靈魂得到救贖與解脫。

    遠處的火光漸漸黯淡,風壑城裡只有來來往往的士兵巡邏的馬蹄聲和鎧甲摩擦聲。

    今夜無明月星辰,天空一片昏暗,李郃看向了北方,那是草原的方向。那裡有碧綠連天的草地,那裡有清新爽人的空氣,那裡有讓人嚮往的雪山,那裡也有未報的血海深仇,那是一個國家的仇恨。

    李郃回到了屋中,讓親衛點上蠟燭後便自己一人坐到了床邊,解開衣甲,取出貼著內衣的信件。

    拿出了八張信,將它們一張一張地擺在床上,看著這些信,看著信上一個個娟秀的字,他就彷彿看到了那一張張或美艷或清秀、或柔媚或純潔的嬌顏。

    在離家遠征的日子裡,在戰場上廝殺的日子裡,在血腥與殺戮中生活的日子裡,家中的眾女就是他心靈的港灣,讓他不至於在無盡的殺與被殺中迷失靈魂,找不到方向。至少,他一直都可以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值得他為之努力、守護的美好事物,世界上還有一個溫暖的所在可以讓他感受到寧靜。

    「我如果死了,還有靈魂嗎?會到什麼地方去呢?是去地獄,還是去天堂?呵呵,當然是地獄了……」李郃忽然喃喃自語起來,「那是去今世的地獄呢,還是去前世的地獄?」說著說著忽然失笑:「嘿,我會死嗎?能有人殺的死我嗎?還是慢慢老死?或者哪天老天爺忽然覺悟了,劈個雷下來把我叫去問話?」

    「篤篤」敲門聲響起,將正胡思亂想、自言自語的李郃拉回了現實。

    「進來。」李郃將床上的信收起來,貼身藏好後道。

    推門而入的是黎布。

    「李老弟,剛剛你在和誰說話呢?」黎布看了看屋裡只有李郃一人,不禁奇怪地問道。

    李郃起身讓屋外的親衛給黎布倒茶,道:「沒和誰說話。」

    「今晚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黎布坐下後道。

    李郃沉吟了一會,道:「戰俘那件事……不好意思,我自己就做了決定,讓你少得功勞了,以後上面若追究起來,責任我一人承擔。」一千八百多戰俘,這在胡、夏兩族交戰史上,夏國所俘獲的俘虜人數中,算是比較多的了。若將這些俘虜押往京城,皇上必定龍顏大悅,大加賞賜,所以李郃將這些俘虜給私自處死,不僅讓他們都少了一條功勞,還有可能會被處罰。

    黎布笑道:「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咱們是什麼關係?生死兄弟!如果你娶了我妹子,那可就是我妹夫了……」

    李郃汗顏,這個黎布,是三句話不離他妹子,時刻惦記著要把妹子托付給自己。

    黎布又道:「再說了,那些胡人也真他娘的不是人,就算你不殺他們,我也會忍不住,咱們營裡的兄弟們也會忍不住!那些女子,那都是大夏的女子,都是咱們的姐妹啊!」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也沉重的了起來。

    李郃沉默了一會,慢慢道:「黎大哥,今日請你來,還有一事。」

    「什麼事?你儘管說。」黎布說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要北上草原。」李郃道。

    「噗!」黎布剛喝入口的水立刻噴了出來,茶水嗆得從他的鼻子裡流了出來。

    「你說什麼?北上草原?你的意思是咱們要自己北上,不等大軍了?!」

    李郃看著他道:「是我要北上,黎大哥,你留在這裡,風壑城不能沒有人守著,我去草原也需要你在這裡做後盾,到時候林大帥他們率大軍而來,也需要你去接應。不過你得將你營中的戰馬借一半給我。」

    黎布急道:「來的時候蕭大將軍就交代過了,不可擅自北上。而且這風壑城雖有不少糧草,但我們並沒有足夠的車馬和人手,如何保證你北上後的糧草補給?」

    李郃嘴角露出一抹似冷似淡的微笑,緩緩道:「胡人每次南下,都沒帶多少糧草。他們把中原稱為『大獵場』,便是說在我華夏大地狩獵以食,他們的獵物,便是我們的城鎮村莊。隨地取糧,四處搶掠,所以他們不需補給,機動力強。」

    黎布一怔:「你的意思是……」

    李郃瞇起的眼中閃過一道濃濃的殺意:「我也要去大草原狩獵!」

    「可這……之前我們並沒有人這麼做過啊,而且……你對草原也不熟,萬一一時找不到給養,怎麼辦?」黎布猶豫道。

    「任何事總需要有人去開頭的,就像當年第一批踏足我中原大地的胡人一樣。」李郃道,「放心,草原雖大,但胡人的分佈也挺廣挺散的,幾百里內至少能找到一個他們的聚居地吧。你把戰馬分一半給我,這樣我的騎兵就有更強的行動能力了,就這麼搜索過去,不信找不到胡人。」

    「若是遇到胡人大軍怎麼辦?你就帶三千騎,哪裡夠?」

    「打得過打,打不過逃,再說了,誰敢帶兵跟我們打,我就劈了誰。十多萬胡軍主力中我都照樣來去自如,我就不信誰能像那祥瓚一般好運氣,能從我的『百變無敵』下逃走。」

    黎布沉默了一會,道:「那……我跟你一同北上。」

    李郃搖頭:「不行,你得留在風壑鎮,原因我說過了。而且,以我的想法,人馬不宜太多,否則反成累贅,耗養太大,到時即便找到糧草,也不夠大軍幾天吃的。」

    黎布還是不放心:「可你這畢竟是又違抗大將軍之命,這……唉,沒必要啊!」

    「黎大哥,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畏畏縮縮的了?」

    「這……」黎布心中也是矛盾,這若是他和李郃一同北上的話,那他也不會再說什麼,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現在是李郃一人帶兵北上,他就為這兄弟擔心了,既為他的安全擔心,也為他在軍中的前程擔心。先不說李郃此次北上會不會全軍覆沒,就說他安然無恙吧,若是沒立下什麼戰功,等蕭將軍他們帶大軍前來,必定要追求其抗命之責,到時他前面立的功勞,可就都成無用功了!

    孤軍一支三千騎深入大草原,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不過黎布最終還是沒能組織李郃,兩天後,「平虜將軍」帶著他的三千虎營騎兵和鷹騎營的一千五百匹戰馬,攜帶少量乾糧,踏上了進軍草原的征途。

    ※※※※※※※※※※※※※

    時已近夏,大草原上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碧空白雲,草地牛羊,交相輝映,看起來美麗而和諧。

    瓊部是胡族眾部落中比較小的一個,人口只有幾百人,加上半年前汗王欲南侵夏國,將部落裡的勇士都徵召到了大軍中,如今部落裡已是只剩老弱和婦孺,青壯極少。

    這日,瓊部的人都和往常一樣在聚居地幹著活兒,有的正趕著羊群準備出去放牧。

    忽然之間,遠處傳來陣陣轟鳴聲。所有的胡人對這種聲音都不陌生,這是群馬奔騰的聲音,每次胡族大軍出征,各部將自己的勇士派往軍中,成千上萬的馬匹所發出的轟鳴,在空曠的大草原上也是迴響不絕。

    不過大汗的軍隊不是敗了嗎?聽說夏軍裡有一個虎魔,能以一敵百萬,勇不可擋,連胡族的勇士祥瓚都被追得直逃。現在怎麼還會有這麼大批的軍隊出現在這裡?難道汗王又準備反攻了嗎?

    所有的瓊部人都停下了手頭的活計,駐足看著那從天邊越逼越近的騎兵。那一片黑漆漆的戰甲和一面面繡著夏國文字的大旗讓他們知道了,這是夏國的軍隊!

    瓊部人先是一呆,繼而焦急地奔走了起來。

    「夏蠻子殺來了,夏蠻子殺來了!……」胡人的呼喊聲在瓊部聚居地上空飄蕩,整個部落一時間變得嘈雜而混亂。沒有了成年男子的瓊部,只能用婦女和老人拿著彎刀出來抵抗。

    很快,三千鐵騎席捲而來,大批的夏軍從兩邊將部落包圍了起來,中間一批夏軍則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一句話也沒說,一句話也不用說,說了亦聽不懂,殺戮便是他們的語言。

    夏軍的士兵用暴吼來回應胡人的嘶喊,用刀槍來對付他們的抵抗。

    在衝鋒前,統將已經說過,「一個不留!」。是的,一個不留,他們都看過風壑鎮裡那些受到非人對待的夏國女子,統將的怒火風是點燃了他們的血性,也讓他們將戰爭的殘忍和血腥發揮到了極至。

    不錯,這三千夏軍輕騎便是李郃和他的虎營飛字標營。

    這已經是他們洗劫的第四個胡人部落了。

    很快,非常快。

    對於這支已經將殺戮看成是家常便飯的軍隊來說,這個部落的人實在是不夠殺的,不一會,瓊部聚居地裡,便只剩下黑甲的騎士在來回巡視,和那一群群咩咩直叫的無主牛羊了。

    李郃並沒有出手,這幾次他都沒有出手。胡人的人口不少,但與夏國人相比還差得很遠,且分佈太廣。這次胡軍南下,將胡族各部的青壯和少年徵召了不少,以至於現在李郃殺過來的部落中,都是些婦孺老幼。根本用不著他出手,手下的士兵們就如割草芥般將這些胡人的性命結束。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在胡人反應過來,調撥軍隊圍剿他們以前,這樣的屠殺還會繼續,還會降臨到許多胡人部落頭上。

    看著士兵們熟練地趕著牛羊,燒著帳篷和柵欄,以及那些胡人的屍體,李郃的眼中滿是冷酷,面無表情。

    債,終究是要還的,胡人欠下的債,現在連利息都還沒還清。強盜土匪也應該有著終有一天會被他人所強所搶所殺的覺悟。李郃瞇著眼睛想著。

    將聚居地燒掉後,李郃命人在一張還未燒掉的帳篷上沾滿鮮血寫了大大的「虎威」兩字。

    這兩個字,不多久,便連帶著他所造成的血腥,傳遍了整個草原。

    一時間,草原各部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紛紛派人前往胡族王庭,請大汗出兵對付這股神出鬼沒的夏族虎狼。

    李郃等人現在是越來越習慣在草原上的這種「狩獵」生活了,他們趕著牛羊,將羊肉、牛肉製成肉乾,充作乾糧。他們東殺西掠,神出鬼沒,沒有固定的方向和規律,見人就殺,見牛羊就搶,搶不了的就殺掉燒掉。他們還從夏國邊境的夏族老牧民那裡學到了如何在草原上找水源,也學會了如何辨別方向,如何尋找胡人的部落。

    胡人稱他們是一群魔鬼,在那個大魔鬼虎魔的帶領下,給大草原帶來了血腥和黑暗。

    這一日,李郃他們又找到了一個部落聚居地,不消說,還是那條命令,殺!一個不留。

    不過這次卻有個隊尉提了意見:「將軍……我們能不能留些娘們……」

    李郃一愣:「什麼?」

    那隊尉吞了口唾沫道:「從扈陽出征開始,我們已經好久沒碰過女人了。」

    李郃心中愕然,在他看來,這些胡族女子實在是沒幾個入得眼,多是那種悍婦型的,他雖也許久未與女子行房事,但看了這些悍婦,也立刻沒了衝動。不過其他士兵可不像他這般每次都與天仙般的女子在一起,他們禁慾如此之久,只要見了母的,就想上了。

    李郃看到周圍士兵偷偷投來的期待目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眾將士歡呼起來,咆哮著衝向了那個部落聚居地。不多久,慘叫聲暴喝聲和女子的哀叫聲便此起彼伏起來。

    李郃同幾個親衛在一處斜坡上看著那正被殺掠的聚居地,聽著隱約傳來的喊聲叫聲,喃喃道:「到了地獄,我該下到第幾層呢?」說著,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

    李郃前世常聽人這麼說,狗咬了你,你又去咬狗,那麼你豈不是和狗一樣了?李郃不贊同這個說法,狗咬了你,你不一定要去咬狗,但一定要給狗慘痛的教訓,否則你便是連狗都不如。

    殺仇應殺報,血債當血嘗。

    「轟!——」遠處天邊響起一聲悶雷,天空霎時暗了下來,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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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草原故事

作者:郝歪


    一連下了七天的大雨,虎營的「狩獵活動」大受影響,但他們卻並未找地方避雨,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駐紮休息。他們現在就是在同胡人打游擊,深入草原深處,在胡人的地盤活動,唯有動方能生,一旦靜下來,讓胡人摸清了他們的行蹤,那就危險了。

    雨停之後,士兵們都把盔甲脫了下來,掛在了備用馬匹上,赤裸著上身,一路有說有笑著。現在他們不僅有鷹騎營借來的一千五百匹備用馬,還有這段時間在草原上掠得的兩千多匹良馬,如今每人都能有一匹換乘的戰馬了。

    雨後的草原,空氣更加的清新,徐徐清風迎面吹來,帶來了陣陣野花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草地看起來也彷彿愈發青嫩了,馬蹄踏在水草上發出嗒嗒的聲音,濺起了朵朵水花。

    三千輕騎趕著一大群的牛羊馬匹不急不緩地在一片草原上走著,現在他們已經基本上弄熟了草原幾個部分的人口及部落分佈情況,也搞清了胡族王庭所在的方向。

    一切都只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用最佳的方式進攻胡王庭。

    要想將胡人全殺完是沒可能的,也沒必要,他們只要能讓胡人膽寒,讓胡人屈服,並抓著他們的汗王上京,就足夠了。

    走著走著,遠處那一片茫茫綠野中,忽然出現了一條如銀帶般閃亮的河流,頓時讓虎營將士眼前一亮。

    不過在那河流的邊上,有幾個黑點,李郃辨認出,那是幾個人和馬。隱約還可聽到歌聲傳來,是胡人女子清亮悠揚的聲音。

    那幾個人也看到了李郃他們,這一隊浩浩蕩蕩的大軍,便是想不看到都難。一個人似乎騎上了馬向他們奔來,不過才奔了沒多遠,就忽然掉頭,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一般,拚命地叫喊著,向其餘幾人奔去。

    不待李郃吩咐,楊堇已率著百餘騎向河邊奔去,那河邊的幾個胡人立刻上馬向反方向逃奔。

    李郃勒馬而立,瞇著眼睛看著那幾個胡人逃跑的方向,對古康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帶上百騎由另一個方向奔去,似乎想包抄那幾個胡人。

    幾個胡人被前追右趕,四處堵截,終是給趕向了李郃的方向。

    到得近處,李郃才發現,那幾個胡人竟全是女子。

    李郃一眼便看見了其間一個與其他胡人不甚相同的女子,她穿著灰白相間的羊毛衣袍,帶著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兩個像狐狸尾巴樣的東西垂在兩頰,雖還看不清她相貌,但那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膚卻讓她在一眾策馬奔馳的胡族女子中鶴立雞群。

    李郃的戰馬動了,他如一枝利箭般衝向那群被追趕的胡族女子,大飛也嘶吼著跟了上去。

    那幾個女子或許是見李郃只有一人衝來,都是一愣,但馬上抽出精緻的小馬刀,嬌喝著迎上了他。

    眨眼間,一條黑色的馬鞭忽然出現在李郃的手上,只見他隨便甩了兩下,立刻將最前面的三個胡族女子抽下了戰馬。接下來他便對上了那個白皙的女子,這時他才看清了她的長相,她有著細細的眉、大大的眼、挺挺的鼻和薄薄的唇,乍一看來,雖比其他胡族女子較為清秀,皮膚也更加白皙細嫩,但眉宇間還是有著胡族女子那與生俱來的倔強和直爽。

    那白皙的胡族女子張著小嘴怒喝著用馬刀向李郃砍來,他沒有躲,也沒有用馬鞭抽她,而是任他將刀砍在了自己的肩胛骨上,刀刃在接觸到他身體的時候忽然一抖,力道消了不少,幾乎只是輕輕劃過,他知道,這一定是個沒怎麼動過刀槍的胡族女子。

    李郃的大手在兩人相交而過的一瞬間攬住了她的腰,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其他的胡族女子也被楊堇和古康他們抓了起來。

    李郃懷中的胡族女子拚命掙扎著,拍打著他的胸膛腰腹,甚至用嘴咬他的指,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裡面滿是怒火,卻又帶著一絲的驚恐。她的白色皮帽已經在掙扎中掉下,一頭紮滿了各種小辮子的頭髮隨著她的臻首左右搖擺。

    「真是個不安分的小母牛啊。」李郃笑瞇瞇地看著她,入大草原這麼久,看過了那麼多的胡族女子,她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胡族女子。雖還沒有香香、芊芊般美貌,但她的身上卻有一股子彷彿與生俱來的讓李郃想要將其征服的野性與倔強。

    「這麼久的禁慾生活,終於要結束了。」李郃心滿意足地用大手在那胡族女子的身上撫摸揉捏著,絲毫不管她的反抗與喊罵,甚至覺得她那小拳頭小牙砸在身上咬在手上舒服得很,而她那綿綿連連的話語罵起人來,聽著也蠻悅耳的,就像前世的說唱音樂一般。

    「到前面駐紮休息。」李郃吩咐道,他們現在收了許多胡人的帳篷,用那些帳篷改成簡單的兵帳,以供有時休息遮風避雨用。

    很快的,士兵們開始搭起了兵帳。不消說,那幾個被擒到了胡族女子都被虎營裡的將士們拿去淫樂了,而李郃也抱著自己懷中的女子進了軍帳。

    衣帛撕裂聲和女子的尖叫聲、用胡語喊出的咒罵聲不都時便從那軍帳中傳出,緊接著壓抑的呻吟聲和肉體的撞擊聲響起,裡面發生了什麼事,自是不言而喻了。

    當李郃喘著粗氣終於將精華盡數灌入胡族少女體內後,她已是昏死了過去,禁閉的雙目旁帶著一絲淚痕,貝齒仍緊緊地咬著薄唇。

    李郃低頭看到了鋪在地上的胡族少女白色衣袍上那點點的血漬,才想起身下的胡族少女這是初次破瓜,憋了幾個月的他剛剛只想著要瀉欲了,竟是沒有注意。又見那被捏得紅一塊青一塊的嬌軀,李郃不禁生出一絲憐愛之情來,將她抱到懷中,輕輕愛撫。

    胡族少女幽幽轉醒,李郃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醒了?」接著不管她那憤怒仇恨的秀目死死地瞪著自己,也不管她是不是能聽得懂自己的夏語,緩緩地道:「你是我在這片青綠的草原上所找到的女子,今後,我便叫你婧姬吧。」

    胡族少女,或者說是婧姬,仍是死死地瞪著李郃,纖白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衣服。

    ※※※※※※※※※※※※※※

    大草原上的民族統稱胡族,但胡族內部也分許多部族,這些部族們平時各自在各自的部族聚居地生活,只有在戰時才統一聽由胡族汗王調度。

    此時,胡族王庭正聚集了數十個草原大部族的頭領。

    單克多老爺子是央回部落的頭領,今日他和幾個兄弟來到王庭,同其他的胡族部族頭領一樣,為的便是面見岑禺大汗,請他帶領大家消滅那侵入草原的夏族惡虎軍。

    這支惡虎軍當真如惡虎一般,來到草原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滅掉了十數個大小部落,所過之處無人生還,牛羊或被殺或被燒或被劫,一片狼籍。至今被殺掉的胡人,已不知有多少。

    惡虎軍神出鬼沒,又有那在華平野讓眾多胡人膽寒的虎魔統領,讓剛剛在夏國戰敗的胡人一片恐慌和擔憂,害怕哪天那群惡虎和那虎魔就突然殺到自己的部族來。聽說那虎魔刀槍不入,一斧可砍數十人,連胡族最英勇的鬥士之一祥瓚都被他追得直逃,如今雖然保得一條小命回到了王庭,卻也已經奄奄一息,如廢人一般了。

    不過,眾部族頭領還是與岑禺大汗一道,來看望臥病的祥瓚。因為他們需要他來告訴他們,他們的對手、那個虎魔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或者是什麼樣的鬼神,好商量辦法來對付。

    床榻上的祥瓚臉色蒼白,頭髮凌亂,不時劇烈地咳嗽幾聲,從口鼻湧出絲絲鮮血,阿布拖則在一旁照顧著他,不時為他遞水,幫他擦血漬。

    祥瓚的眼睛半瞇著,從眼縫中透出的目光毫無生氣。阿布拖知道,他的手緊緊握著,那裡面是一條銀鏈,一條從夏國帶回來,準備送給天秀公主的銀鏈。他的手握得那樣得緊,讓人很難想像他如今已是七天未進食了。

    阿布拖認為,祥瓚的生命其實早就到頭了,他之所以一直撐著不嚥氣,只是為了等一個人,那個胡族的仙女,大草原的靈秀。但那個人現在卻去了天山,要趕回來起碼也得十幾天,他還能撐十幾天嗎?

    祥瓚是失敗者,是的,他失敗了,三十萬胡族勇士他只帶回了寥寥數萬殘兵敗將,連自己也只剩半條命。那些沒有參加華平野大戰的胡族人都恥笑他,說他是自大狂妄卻無能,什麼胡族四大戰將,根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直到那些從華平野逃回來的胡族人訴說那戰場上的可怖情形,直到那個黑色的夢魘一直從華平野如旋風般刮到了大草原,其他的胡族人才反應過來,他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個惡魔。

    「祥瓚,你認為那個虎魔是什麼樣的人?」岑禺大汗問道。前一段在夏國的探子已經打探到了那個在華平野讓十數萬胡軍主力為之震顫的夏將的身份,但胡人卻還是習慣叫他「虎魔」或者「不死惡魔」。

    祥瓚剛張口說了一個字,就又重新咳嗽起來。

    阿布拖幫其撫著背,對岑禺大汗道:「大汗,關於那個虎魔,波塞吉將軍也很瞭解,其他從夏國回來的將軍都很清楚,您去問他們吧?」

    岑禺大汗道:「我們已經問過他們了,祥瓚,我現在想聽聽你對那個『虎魔』的看法,你可有什麼對付他的好辦法嗎?」

    祥瓚緩了好久,才虛弱地道:「那……那虎魔……,家……家世極好……離間……使不了……,他武功很好……暗殺使不了……我們……我們對他無……無計可施……,若能……能……能……」

    岑禺大汗和其他部族頭領都靠上前,問道:「若能什麼?」

    「若能與他……與他談合……」祥瓚終是擠出了這幾個字。

    「談合?!」岑禺大汗眉頭一挑:「要我們去與那虎魔談合?祥瓚,我看你是摔糊塗了吧?!」

    其他部族頭領也紛紛交頭接耳起來,都是說祥瓚被夏人打破了膽子了。

    胡族僅次於王庭岑禺一族的央回部族頭領單克多握緊拳頭道:「我們各部族團結起來,在天神和大草原的庇護下,就不信還對付不了夏國的區區數千輕騎和那一個虎魔!」

    其他頭領馬上附和,請岑禺大汗立刻派兵前往圍剿。

    岑禺大汗看了祥瓚許久,他那半瞇著的眼睛依舊黯然無光,臉上似乎泛起一絲紅暈,看起來卻是比剛剛還要虛弱了。

    「傳我命令,各部族軍隊連同王庭衛軍三日後開拔,按所得情報前往惡虎軍出沒的地方圍剿!」岑禺大汗終是說出了各部族頭領所期待的話語,他們雖不信這虎魔真能有一人擋百萬人的能耐,但這一支惡虎軍所造下的腥風血雨卻讓他們很是擔心,就好像一根魚刺埂在喉嚨中一般。

    岑禺大汗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先走。待那些部族頭領都陸續走出祥瓚的氈帳後,他才長歎了口氣道:「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阿布拖看了大汗一眼,也低走頭走了出去。

    祥瓚的眼睛慢慢地睜了開來,目光雖渾濁卻明亮,他怔怔地看著岑禺大汗,艱難地舉起左手,一道銀光從他掌心中滲出,接著一條銀鏈出現在了岑禺大汗眼前。

    「秀……秀……秀……」祥瓚的聲音微弱卻清晰。

    岑禺大汗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許久後才道:「天秀去天山見她母親,恐怕……趕不回來見你最後一面了。」

    祥瓚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去,手重重地落到了榻上,那條銀鏈滑落地面,沒發出一絲聲響。

    岑禺大汗搖著頭又歎了口氣,走出了氈帳。

    半個時辰後,氈帳中響起了阿布拖悲慼的哭喊聲:「祥瓚將軍!……」

    一代胡族大將,死得如此的窩囊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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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少女婧姬

作者:郝歪


    幾個大部族的頭領都已回到自己的部族聚居地,以調集人馬準備同王庭衛軍圍剿夏國的惡虎軍。

    央回部的頭領單克多一回自己的部落,就立刻得到了一個差點讓他眩暈倒地的消息——他最寶貝的女兒同幾個族裡的女子出去騎馬,居然已經十天沒回來了!

    族裡的人出去找了許多趟,說是在風裡河旁邊的發現了她們的武器,而在那旁邊,有大匹人馬行過的痕跡,不禁懷疑她們可能是被那支最近在草原興起一輪輪腥風血雨的惡虎軍所捉。

    單克多有四子一女,這個女兒是他最為疼愛的。這下女兒若是落入那些夏國人手中,落入那個虎魔和他的惡虎軍手中,那下場可想而知了。

    「知道那些惡虎軍的所在嗎?」單克多忍著悲痛道,在他而言,女兒幾乎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落到那些惡魔們手中,能死得爽快些已經是奢望了。他現在只想快些找到那群惡虎,找到那個虎魔,他要以虎魔的頭顱還祭奠女兒的靈魂。

    單克多的大兒子達多道:「我們找不到他們,他們雖然一路留下了不少痕跡,但位置變化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許多時候,我們也弄不清那些痕跡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他們故意留下來誤導我們的。」

    二兒子波多道:「父親,你這次去王庭不就是為了讓這支惡虎軍嗎?大汗他同意出兵圍剿了沒有?」

    單克多道:「大汗同意了,不日大軍就將彙集,到時根據惡虎軍活動的範圍搜索而去,他們就算插著翅膀也難飛!在大草原上想和草原人鬥,他們真是不自量力!只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女兒啊……!」

    天空中蒼鷹飛翔,草原上到處都是大軍在調動的景象。

    而李郃同他的虎營,此時卻早已經繞過了胡人以為他們所在的活動範圍。

    現在,虎營的將士們正在一條小河邊休整,他們剛剛才與一支千人多的胡人騎兵進行了一場戰鬥,結果自然是虎營完勝,而且胡軍是一騎不留,因為李郃這次也出手了。

    李郃此時正赤裸著上身坐在河邊,細心地清洗著鎧甲上的血漬,而那十幾天前被他搶來的胡族美女婧姬則坐在他的對面,臉頰和衣服上都沾了許多的血漬,但她並沒有去清洗,而是緊咬著下唇死死地瞪著李郃,眼中的怒火幾乎可以燃遍整個草原。

    就在剛剛,遇到那群胡族騎兵的時候。李郃懷中抱著婧姬便策馬揚斧帶著虎營殺了過去。

    結果可想而知,在那一片血霧與肢體之間,婧姬被一個男人摟在懷中,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屠殺自己的族人,看著族人的身體被那把邪惡的黑斧肢解,看著那一潑潑的鮮血四處飛濺,忍受著那無比的血腥。她尖叫,她哀求,她拚命地想要阻止他,但一切都沒有用,她的族人還是一個不留的都被殺光了。

    現在,這個殺人惡魔就坐在她的對面,卻像在洗泥巴一般若無其事地洗著那些族人的鮮血,她簡直要瘋掉了,她太恨這個人了,太恨了!

    在過去的十幾天裡,每天她都要被這個惡魔凌辱玩弄,雖然他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溫柔,但她心中的仇恨卻是一天比一天的多,一天比一天的深。她試過許多方法殺他,用咬的,用抓的,用石頭砸,甚至他還給她一把短刀讓她扎,可是沒有用,他真的是魔鬼,是惡魔,一個殺不死的惡魔。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那些從夏國回來的胡族戰士說的話是真的,那個國家有一個殺不死的虎魔,那是個戰無不勝的殺人狂,三十萬的胡族大軍都敗在了他一人手下,連胡族的勇士祥瓚也被他追得落荒而逃。

    現在,這個虎魔到了草原,並擄走了她。

    要殺了他,要殺了他!在這樣的信念下,她忍受著惡魔的凌辱,可是當她知道,她永遠都無法殺掉這個惡魔的時候,她絕望了,她想到了死。可是她還想見父親,想見她的哥哥,這世間還有許許多多她所留戀的東西,她深愛著這片大草原,她還不想就這樣死。

    而當那個惡魔拿著黑色的長斧指著她的幾個族中姐妹時,她雖然聽不懂他的話語,卻懂了他的意思。若是她不聽話,若是她敢尋死,那麼她的那些姐妹會立刻被剁成肉醬。

    於是,她知道,一時半會她死不了了,這個惡魔不殺她,因為他要淫玩她。她也不能死,她要想辦法阻止這個惡魔去殺害自己的族人,她要將自己的姐妹們救出這支邪惡的軍隊。

    她,已經不再僅是為自己活。

    但是,當今天被這個惡魔摟在懷中,看著他肆意地砍殺自己的族人同胞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是那麼的渺小,在這個惡魔面前,她簡直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毫無一絲反抗能力。

    她迷茫地看著面前那個全神貫注洗著鎧甲的惡魔,忽然發現他原來還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已,年齡應該比自己還要小一些,但那張臉上,卻顯得比他的實際年齡要來得成熟,想來也是,十六七歲就已經能殺人如麻,甚至孤軍深入草原中燒殺搶掠,又豈能是普通的少年?

    想著想著,看著看著,她竟然覺得這個惡魔長得好像還挺好看的,這個念頭一起,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忙狠狠地搖了搖腦袋,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是惡魔,他是殺人狂,他是胡族的仇人,是玷污自己清白的惡人!要恨他!恨他!

    是的,她恨他,她確定自己非常地恨他!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底那無比的仇恨中,竟然有一絲對這個惡魔、這個男人或者說是少年的好奇。

    他的心中在想著什麼呢?為什麼他有時粗暴有時溫柔?為什麼他常常看著幾封信怔怔出神?為什麼他那麼愛惜這件盔甲甚至超過他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他老是對著夕陽說那麼多的話?

    胡族少女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仇恨帶著好奇,這是一種怎樣奇怪的心態啊。

    李郃洗好了鎧甲,撫摸著上面留下的幾個刀痕,不禁有些心疼。剛剛在衝殺的過程中,為了保護懷裡的婧姬,他用身體擋了幾刀。他的身體自然無恙,鎧甲也沒被砍破,月兒的手藝可不是蓋的,但甲葉上仍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刀痕。

    李郃將鎧甲掛到了坐騎上,返身回到河邊,一把將看著河水發呆的婧姬抱到了懷中,在少女的驚呼聲中拿一塊沾濕了的布條為她擦起臉上和手上的血漬來。

    婧姬拚命掙扎著,撇開臉不讓他擦。

    李郃捏著下巴硬將她的臉面向自己,道:「你自己不懂得擦臉,我幫你擦還不願?!」說著指向那邊被綁在馬旁的幾個胡族女子,又用手指在她美麗的脖頸上輕輕一劃,口中「哧」了一聲,嚇得少女嬌軀一顫。

    她聽不懂他的話語,但是她卻知道他動作的意思。當那沾濕的布條再次撫上她的臉頰時,她不再反抗掙扎了,但眼睛仍是充滿憤怒和仇恨地盯著他。

    李郃並不在意,他本就沒想過讓這個胡族少女死心塌地愛上自己,他知道那不可能。他現在扮演的是侵略者、是壞人的角色,他是來殺這個少女的同胞的,還強暴了她,他們可以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又怎會、怎能喜歡上他?

    他原本是準備將婧姬當女奴的,供他練功和發洩便夠了。可是幾天下來,他發覺自己越來越被這個胡族少女吸引了。她的容貌,她的嬌軀,她那清脆的聲音和他聽不懂的胡語,都讓他愛不釋手。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吸引李郃的,是她的倔強,她的性格,甚至是她看著自己時眼中那如火焰般的仇恨和憤怒。

    為什麼?李郃不知道。但他知道,婧姬現在是他的女人,將來也只能是他的女人,她是他的,他不會放棄她,他要帶著她回夏國。至於是當女奴還是妻子,都無所謂了。

    於是,第一次的,他沒有讓手下將那些胡族女子殺掉,而是帶著她們。為的便是以她們的生命來威脅婧姬,讓她乖乖跟在他身邊。

    這些天來,婧姬一直都與李郃同乘一騎,坐在他的懷裡。每當太陽下山,全營停下來吃飯和休息的時候,李郃就會帶著她,騎馬踱到高點的地方,然後面對著夕陽,跟她說很多很多的話,說自己的前世,說自己的今生,說自己的痛苦,說自己的快樂,說自己對眾女的思念,說自己對殺戮的感覺。

    李郃知道婧姬聽不懂,正是因為她聽不懂,他才與她說。在這異國他鄉征戰的日子裡,他感覺到了孤獨,深深的孤獨。有很多的話,他沒法跟楊堇、古康他們說。於是,婧姬成了個最好的傾訴對象。

    婧姬也很困惑,她不知道這個惡魔每天為什麼要面對著夕陽跟自己說話,她不知道他在說著什麼,看著他說話時那時喜時憂的表情,她第一次有了想要懂得夏語的衝動。

    婧姬有時也會說話,但她的口氣是質問的,或者是咒罵,又或者是喃喃自語,每當這時,李郃都會停下來,讓她說完,然後又繼續說自己的話,看起來就好像兩人在對話一般,可實際上兩人都聽不懂對方的話,兩人所說的話也根本沒有一點的聯繫。

    鐵蹄仍然在青綠的草地上奔馳著,刀槍仍然泛著寒光,這場戰爭還遠沒有結束。

    李郃帶著虎營不斷製造自己位置的假向,他甚至派出幾個十幾人的小隊,趕著一大群劫來的牛羊和馬匹到處跑,引得胡族王庭及各部族的大軍一直摸不清他們的方向,只能大概地圈定他們活動的範圍。

    而實際上,自從那日抓了婧姬幾女後,李郃他們便沒再攻擊附近的胡族聚居地,因為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胡族的幾個部族都在集結著軍隊,一副戰備的狀態。李郃便知道,胡族王庭該有反應了,立刻決定只留下幾百人分幾股小隊,帶著大批牛羊馬匹做疑兵,其他人則跟著他進行大迂迴,準備進攻胡族王庭。

    一路上李郃他們並沒遇到胡族的主力大軍,只有一些小股的部族軍隊,都被他們消滅了。而每次李郃出手,婧姬都在他的懷中,看著自己的族人被那長斧砍得稀爛,剛開始她掙扎、她哀求、她尖叫,漸漸地,她知道沒有用,族人要殺這個惡魔,惡魔更不會放過族人,他們肯定要相鬥、相拼,而後輸的一方被殺死。她只能無聲地癱在李郃懷中,任鮮血濺到臉上,再由淚水沖開。

    前方是一大片胡人的聚居地,這是李郃他們進入草原以來見過的最大片的胡人聚居地。從那巨大的旗桿上飄揚的大旗,李郃知道,眼前便是胡族的王庭所在。

    婧姬顯然也看到了王庭,她驚恐地回過頭看向李郃,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胡族這次在南下的戰爭中損失慘重,奪回的美女和金銀遠不能彌補他們在戰爭中的損失,特別是大量的胡族男兒死在戰場上和路上,使得胡族的兵力如今已是捉襟見肘。為了去圍剿那一支突然出現的惡虎軍,岑禺大汗甚至不得不出動自己大部分的王庭衛軍。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支惡虎軍,居然突然出現在了不應該出現的方向上,就這麼突然出現、虎視眈眈地面對著王庭。

    當岑禺大汗看到那一支殺氣騰騰的黑甲軍和軍中那面繡著大大「虎」字的營旗時,差點以為自己是在惡夢中,不過虎營奔騰的馬蹄聲立刻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那支支讓整個草原震顫的軍隊,那個讓三十萬胡軍落敗而歸的虎魔,就在前面。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到了我們家門口了,都還沒有人來回報?!這到底是夏人的草原,還是我們的草原?!」岑禺氣急敗壞地對手下的將領吼道。

    許多沒有參與過南侵夏國的胡將紛紛請命出擊,認為區區幾千騎,奈何不了王庭。即便王庭衛軍大部分都不在,他們剩餘的人還是完全有能力將這些夏人消滅。

    只有波塞吉一臉焦急地對岑禺道:「大汗,您還是快些離開汗王大帳吧,否則那虎魔必定向這邊衝來啊。到時絕對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

    立刻有胡將喝道:「大汗怎能躲避一個夏族將領?波塞吉,你也和祥瓚一樣被夏人嚇破了膽嗎?」

    波塞吉卻並不理會他,依舊對岑禺苦苦勸道:「大汗,還是快些躲避一下吧,屬下和王庭衛軍頂住虎魔,您快些去找其他部族的頭領,來日再與虎魔決戰!」

    岑禺猶豫了一會,終是道:「我是胡族汗王,怎會怕他區區一個夏將?就讓天神來決定,誰才是大草原上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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