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丘延亮

(一)荒腔走板的官商互咬

官商勾結新典型的BOT雖行之有年，其內情卻鮮為人知，直到高捷高鐵紕漏百出，弊案連連的今日，我人才得在千萬裂隙的層層掩蓋間，一窺其中錯綜複雜的利益輸送、種種瞞天過海的偷搶拐騙技倆；才如大夢初醒，瞭解到這些操弄之所以諱莫如深，正緣於在所謂『行政守祕』和『商業機密』下，整個過程成了黑箱中的黑箱；予事者欲障人眼目的又是何其齷齪的東西！

無獨有偶，勾結利益內部的矛盾終不免有內爆以至於外翻的一日。試以高速公路電子收費ETC兩造——交通部林陵三與遠通電收徐旭東的——狗咬狗為例，站在公眾立場，說幾句公道話。


高速公路電子收費早在九十二年八月由政府依據「促進民間參與公共建設法」公告招商。八個月後由遠東聯盟成立新公司簽約。一切都在冥冥中進行；直到九十四年開出收費的天價，全社會譁然。同年十月十九日消基會提出質疑，次日行政院南部中心立即開會『宣導』；除自我恭喜，強言合理外，在回應立法院交通委員會的質詢時始應允「延聘社會公正人士核算具體的數據…落實收費制度合理化，實現用路人公平收費宗旨」…云云！

同一天，遠通電收總經理張永昌卻向傳媒誆稱：我們的ETC除具前瞻性技術，更為世界各國收費之最低；預計九十九年七月轉換實施，使國道「全面」邁入電子收費…。

事後有先見之明，自今日觀之，這正是官商雙方互唱雙簧，對口失節，抑揚失措，荒腔走板之始！

三天後，遠東集團的頭頭徐旭東跳了出來，直指立法院不應干涉行政，強調一月一日照他們原定計畫啟用；且再次強調車上機 (OBU) 一個「只」需1,549元，比紐約、澳洲、港日都低；並要求傳媒道歉。有趣的是他反對立院調查，堅稱「早就調查過了」，早就花費了政府很大功夫——兩次(秘密!?)評審——，立院要調查是干涉行政與執行部門的業務。司馬昭之心燭然！

但，他卻又打了自己的總經理一巴掌，聲稱電子收費非強制性。如果民眾覺得貴，可以不採用！一再強調十二月二十八日進行試車啟用儀式；徐身為遠東集團的頭頭，如此氣急敗壞，為的是什麼？當然為的是爭奪新年期間車流激增的橫財(windfall)！

欲明就裡，且看交通部的反擊：高工局長陳建宇於是夜出面澄清，交通部長林陵三從傳媒獲知徐旭東的看法，未表意見；惟站在高公局的立場，因遠通公司的必要程序沒有完成，故無法在元旦開始營運，估計至少要等一個月；加上車上單元價格偏高的疑慮尚未澄清，目前會計師查核的進度須多次討論，向立院專案報告最快是二月份之後。而交通部官員私下也表不滿，稱要不要開始電子收費當然是由政府做主：「高速公路又不是他開的！」。奪利之外，又欲爭權，真是凸槌得不行了！

事實上，費用當然不只1549的車上機價；加上抵押金、儲值費，一台車少說2500元才能過關。促銷打折後也至少2000元以上；如以台灣全島一半的車輛計；一下子的進帳就是五十億；但是BOT的承辦商的總投資是多少呢？有誰知道呢？

這個一下50億入帳的「商機」及後端營運的利益，最早是中華電信的點子；但它建置ETC的預算卻被立院刪除。政府也就順勢將它納入了圖利民間財團的BOT規劃中。民間競標的興趣者不少，十多家業者爭相組成七個團隊競標，最後遠通電收以「最佳整體考量」取得最優申請人資格，93年四月底簽約，雙方宣布95年元旦上路。惟遠通得標後，各種負面消息就不斷傳出，還爆發疑似官員收賄關說的弊案，為這個BOT案埋下了陰影。之後，日夜「趕工」；其中的 蹊蹺卻始終埋在「行政守祕」與「商業機密」的雙重黑盒子內，直到消基會的質疑曝光，立院提出質詢後；政府使被迫出面回應；換來的卻是徐某人的公然「嗆聲」，叫立院「閉嘴」！

立院人士宣稱OBU應訂在500元左右，也有指稱300元已夠成本(電子專業者都心知肚明，若論「成本」以今日的零件價計，恐不超過30元，且任何人有能力生產「黑市」產品)。高公局卻從未認為遠通電收訂價不合理；只是立院壓力太大，交通部長惟恐事情鬧大，遂遵守立院要求，宣稱在外界對OBU價格疑慮消除前，不核定遠通電收提報的ETC各項費用。揆之事實、到今日為止遠通電收的一再降價(已特價到680元一具)，誰說立院的質詢有誤？誰敢說不過幾天OBU的價碼再降，先買了的人都只有徒呼上當、後悔不已！？

這個狀況，悉知內情有且具體認知的主管當局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難怪在消基會「起義」後，交通部不得不表示：不但ETC不能在元旦實施；它甚至在12月26日公佈的九十五年春節疏通計畫中，已確定排除ETC收費。殊不知，依照往例，每年春假期間所有高速公路都是停止收費，任車直通的！這個空心繡球到底要丟給誰呀！

(二) 遠企策略聯盟操兵 將爭議公共化

不管項莊舞劍意在何方，徐旭東可是搶錢搶紅了眼，什麼都不領情了！12月27日徐旭東挾持了他策略聯盟中的台新銀行、遠東銀行、卡氏、耐突耐、普利擎、台塑石化、全家、萊爾富、福客多和OK便利店等「協力」企業的代表開了個以「美式足球」為場景的「遠通電收策略聯盟e通達陣—九十五年一月一日快樂開通Happy Go」的「造勢」活動；並連翻在傳媒大篇幅刊登廣告，爭取「民意」，向政府施壓，企圖造成元旦「試辦」，同時、把「球」踢回交通部林陵三一邊­­­­，可惜交通部沒人到場，球飛界外！

十二月二十七日，高公局回應，即使「試辦」也必須完成系統查核驗證。但同時卻撂下一個尾巴：如果受託的致遠會計師事務所(何人、何能！？)對UBO成本查核告一段落，且假設立委都「滿意」，過了元旦就可由「雙方對論」定案。至於春節免收費的異議，高公局陳建宇表示政府與遠通電收的合約中原本就規範了政府有一年168小時的「額度」可以暫停收費。但是，不管是168或者16.8或1680元；百姓們何以從來未知悉，何以曾未被諮詢呢？何以遠通電收不但裝作不知，還奢言要政府為元旦不通車提出求償呢？

徐旭東大聲呼怨的說他身受的不是「委屈」二字可以形容的，「委屈」又是誰的委屈呢？是他還是老百姓呢？難道財大就可氣粗嗎？佔了便宜的人就有權賣乖嗎？千千萬萬國道使用者難道會是在他「太貴可以不買」的鼠吼中，忍氣吞聲嗎？

當然不是，將來更不會是，十二月三日開始台灣的社會是醒過來了，甦活起來了；腐吏財閥們卻仍是懵懂無知，仍然故我地充耳不聞，以為仍然可以尸位素餐、坐食漁利！

在這個ETC的個案上，多謝徐旭東的東施效顰，他高姿勢的脅迫政府，以民為壑。卻強勢地打開了潘朵拉盒子，不但放出多長年幽禁的妖魔鬼怪，更開啟了層層內套的一個又一個黑箱。這件BOT中的操控，無法無天…涉及的弊端已都掩蓋不住；每一個細節也都成為了不折不扣的公共議題，成為了人民監督、審議公共行政疏失的鮮明對象。再多私相授受的什麼會計公司也封不住攸攸的民怨和不滿的嗆聲了！

(三)公法遁入司法，好歹全民買單

高速公路電子收費ETC案引發的重要議題是：政府藉BOT圖利資本集團的「專營專售」(Franchaise)居然是民生必須的交通部類，過關只此一家別無分號；UBO也因為只有一家可裝，它就可以拿「成本」幾十倍定價，而迫使選用者在他們指定的地方安裝，且付出指定的付費。這不但違反了市場競爭的原則，更剝奪了消費者選擇的自由與權利。在使用上、它的種種不便與弊害一旦就發生不得轉換，更將投訴無門。

猶有甚者，專營方面竟然賊喊捉賊，要政府立法對待受害的消費者。此外，成百上千的各站收費員一旦在強制使用後失去職業，其遣散、安置、社會成本又是人民的負擔…這一切都關係的全民的公眾利益，更須經過最徹底的公民諮詢和最廣泛的公眾辯論，才能決定採用。

然而，在過去的台灣，事實恰恰相反，上述的議題無一在政府決定公共建設的考量與顧慮之內；它們更不在以利是圖的、無社會責任意識的資本頭頭的錦囊之中。

這不打緊；欺人過甚地，徐旭東竟有臉在元月五日對準政府在民意下的踟躕，要當局「如不滿意，最好編預算自己作。」他可能是膽子長毛了，健忘到他自己是壟斷專營的主事人和受益者；他那裡有一本的帳目和營運數據不是在他「商業機密」的符咒下對外完全守祕，拒絕予以公開稽查？一切迄今都不受到政府的節制和監察？他什麼時候讓老百姓知道過它葫蘆內賣的是什麼膏藥？

這個情況就是典型的、令人觸目驚心的「公法遁入司法」的惡例！公共權益不但私利化，且爲既得利益者所挾持；專營者不僅將他的私利放在眾益之上，且以公益之損毀敗壞來要脅公權力進一步退讓或萎靡。真不愧為吃裡扒外的特技倆手。

另一面，這個「公法遁入司法的惡行」，又極不合理與邏輯矛盾地要利用公權力來保證BOT營運者的運作和利潤。如ETC收費者為純粹的商業行號，他們與消費者間當然只是單純的買賣和交易行為，合約也是純粹的商業合約，合約執有雙方若有任何爭執當只能屬私法範圍，無公權力介入的可能或必要。

但，揆之事實，ETC公司卻不但用納稅人(非特定使用者)錢供養的員警執勤，甚至告發所謂「違規(公司合約條款而已)」者，甚至要求政府立法來介入買賣雙方商業行為的糾紛，以保證回收；更借之逃避經營不善，管理無能的一切責任及後果；天下豈有這般道理？國家和廣大納稅人是他們保鑣、門警的付帳人；經營者不但省了費用，仗了人勢，還壓迫人民。既管不了商家的保鑣、門警，反而成為他們凌虐與「執法」的對象！

進一步說，專營者之所以投標其動機不外乎取得利潤，而所謂的「投資」也者； 世界的公理不外乎以財貨搏取財貨，這個搏取的動作之可以圖利－或之可被認受為可以圖利，端在於于此一搏之間的不確定性與預先下注性——即通俗所言的風險。理財世界的最起碼常識，無風險者無利潤也！越不確定，風險越大，成功的機率越小，投注意圖搏期待得的利潤也越大，否則亦然。只要小有理財常識的人都知道，任何形式的投機(好聽叫投資)都沒有穩賺不賠的(要不虧頂多吃死利息)。今日的墮落財團，無識無能，以食利者自居，竟然賴皮到想做無本生意，且在無風險下由政府出資並承擔風險；自己承攬公共工程，卻只知淨賺不賠，所有的舉止，不是逃避風險，就是將之轉嫁到消費者或政府的頭上；豈有此理至於如此地步！

這還不打緊，專營者獲得壟斷權後只要一不順意，橫財一時不能就手，就跳起來撒野耍賴。他們如果真的有種就把所有的「商業機密」全部解封，抖到光天化日之下，給全社會以進行社會審計(Social Auditing)之用。只要公開成本(Open Cost)人民自會合理的補償他們，不必佯裝、委屈或哀嚎！更由不得佔便宜賣乖！吃老百姓夠夠！

猶有甚者，敲詐不成就撒嬌快閃。揆之事實，徐旭東又在一月七日第二屆台北市政府GMBA「管理新思維研討會」上公然地對著馬英九撒嬌，大放厥詞之餘，說什麼「遠東集團未來不再參與BOT案」的鬼話；真是笑死人不償命！他在吹牛拍馬之後，得意忘形的說BOT這個好東東今天已經給高鐵、高捷搞臭掉了；他的ETC未如期上路也使他食之無味！結論還說，BOT如果還得幹下去，一定要找到「好」人，有了「好」人BOT就不是壞東西了！好一個視 制度為無物的「好人主義」！

偉哉斯言，偉哉斯人；一個制度的好壞與成敗端繫於「好」人之生、或「好」人之出(如他的對話者馬英九！？)！所有的法理學、政治學、社會、人文、管理、制度都可以免談了！真是匪夷所思的自說自話的「徐老闆」呀！可惜市民大眾不是吃他飯的員工，也不是央他投資、盼他合作的庸吏，更不是受他的裹脅的「協力」分羹者，不必任他如此糟蹋；至於他是不是好人，他的員工倒是比一般市民更加清楚的吧！他的不再幹BOT是自認自己是太「壞」了，還是太「好」，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四)社會審計保障全民福祉

就最起碼的常識而言，制度的必要，制度制定時的公共性與嚴謹性，恰恰是在防患人謀不臧(不是勸人為善或導人入善！)。BOT各案時至今日問題重重，所謂成功的例子屈指可數，其中涉及的問題當然已超越了人謀不臧的層次和額度，已非人力可回天。退一萬步講，在ETC的個案上，專營公司的利得年限是怎麼推估的？高速公路(至少一高)應早已成本回收多年，按照道理應停止收費(美國絕大部分高速公路都已是免費的Freeway，只有少數仍在收費)；一旦人民覺醒，政府被迫停止收費，ETC營者又去代收什麼東西呢?這恐怕也是他們在圖取暴利之前，也已心知肚明 的情勢吧，怪不得更要搶柵，分秒必爭！

是故，吾人不從根本檢討這個制度，將它採行至今日種種誤導與錯失，來到台灣的變性及腐化，近年政事敗壞的推波助瀾下、政風每下愈況，政治文化糜爛上下、民主不興，民生未昭下的藏污納垢，一一體檢，作出社會預警，奢言它好壞都是不切實際和枉然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林陵三的公然主張將BOT取消或暫停，恐怕是知其不可救藥者的自清聲音吧！

相對的，陳水扁、謝長廷等一票的蠻幹到底，也愈顯露的他們深恐弊端露光，一發不可收拾，有著不可告人的苦衷！

就現實而說，未徹底通過全民大辯論、公開論證的過程進行徹底的檢討，在根本的修法或廢止BOT促參法前；一切新的未完成的且可截止的BOT案皆應立即全部擱置，不容再有搶柵出蹄的情事出現，免得再吸乾國庫，危害社會人群或生態環境。

至於已經存在並建構進行中的BOT案則必須透過全民大公開的的方式，逼使得標廠商公佈所有營運狀況，交出所有的大小數據，由獨立機構及廣大民眾進行公開的社會監察，實施清倉點件的盤點；人民必須持續的實施公眾化的全民社會審計，唯有如此，才有可能防阻那些以公帑為母體的寄生蟲，進一步吃裡扒外，不讓他們進一步危害，被迫轉以為人民的福祉服務。

實而言之，唯有全民各行各業從立法精神、環評要件、社會公義、社群生計、技術層面等方面做長期周延的監察與審計，才可對那些將公眾利益私利化的害蟲(BOT)，與以制約；只有拆毀它的黑箱作業與寄生習性，才能保障高速公路用路者的安全，也還給人民一個公道！

主題: 消費者團結起來 ！ 請暫
勿安裝吃人夠夠的遠X電通ETC


誠實是最好的政策，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幾乎已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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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我們的定價真的比人家便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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