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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

March
文章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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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市 新化區 來自 桃園 / 台南
發表於 2006-9-17 01:19 AM 
第一百一十章 姐姐雲琳

作者:郝歪


    扈陽李府,二公子所住的小院中。

    李郃躺在屋裡的太師椅上,香香正給他按摩太陽穴,芊芊和艷兒則在廚房幫紫妍做點心。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李郃半瞇著眼睛問道。

    他的面前正站著李東,聽到二公子此言,忙道:「已經按您的吩咐將他們兩方的人搞起來了,第一次正派的人死的多點,第二次魔門的人死的多點,但都不是主要人物,第三次正派的人沒能追上魔門的人,兩邊沒幹起來。」

    「沒追上?真笨,繼續給他們提供情報,讓正派追著魔門打,但不能讓他們一下就給正派滅了,得讓他們苟延殘喘,然後再給他們機會反擊正派,必要時可以暗中出手相助,知道了嗎?」李郃悠悠道。

    「是,二公子。」

    「那個傢伙呢?現在是落到哪一邊的手裡了?」李郃又問。

    「回二公子,那傢伙,按照我們的人送回來的消息,是說在魔門的人手中,可是好像已經死了,還是炸體而亡。」李東道。

    「死了?」李郃一怔,睜開眼睛看向李東:「炸體而亡?被魔門人惱羞成怒殺死的?」

    「這個……消息上沒說。」李東答道。

    香香忽然道:「主人,可能是那巫蠱的緣故。若寄主被殺死的話,蠱蟲會自暴,蠱蟲裡的劇毒會噴灑而出,其威力相當驚人。」

    「哦,是這樣。這倒好,死無對證,一了百了。」李郃又瞇起了眼睛,舒服地伸了伸胳膊:「盯緊點,別讓那群魔門的人發現,也別讓他們給潛匿了。」

    「二公子放心,只要在清、臨兩省,他們就永遠跑不出咱們的手心。就算他們想出兩省,小的也會使絆子讓他們出不了。」李東恭聲道。

    「嗯,這事你辦的不錯,有賞,自己去領五百兩銀子先花花。」李郃隨意地道。

    「謝二公子。」李東欣喜道。

    李東走後不久,芊芊、艷兒、月兒和紫妍便端著一大堆各色各樣的點心上來了。李郃一見之下,立時是食指大動,嘴裡唾沫分泌量直線上升。這些天知道他過段日子就要帶兵出征後,眾女都是很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時間,只要他在家裡就會想方設法來照顧他。

    像月兒已經給他做了十幾套冬衣、秋衣、春衣和夏裝,包括鎧甲、戰袍在內還有三套,靴子、護腕、披風、襪子、帽子甚至內衣褲也都做了好幾套。

    青青則是常常給他唱曲揍樂,連憐卿都經常在他從虎營回來後,為其捶背捏腰,跳舞唱歌。

    而紫妍,雖然表面上還是不願完全接受李郃,承認自己是他的女人,但這些天卻幾乎整天都把時間花在了廚房裡,不僅三餐和夜宵做得極為豐盛營養,還做了許多許多的點心給他吃。

    「紫妍啊,不用每次都做這麼多的,做少點,別那麼累了,這麼多便是咱們一起吃,也吃不完啊。給姐姐、爹娘那邊送些過去吧。」李郃笑著摸著紫妍端盤子過來的纖手道。

    紫妍俏臉微微一紅,低聲道:「現在吃不完,路上帶著吃。」

    李郃不禁莞爾,笑道:「離出征起碼還有半個多月呢,到時候再做也來得及啊。」

    紫妍不說話了,低著臻首轉身就要走。李郃一把將她拉到懷中,摟著她的細腰,將腦袋湊到她臉側,嗅著那帶著一絲油煙味的髮香,柔聲道:「謝謝你。」

    紫妍原本緊張的嬌軀立時軟了下來,眼睛也情不自禁地閉了起來,幽幽道:「謝什麼呢,我給你做飯,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李郃輕輕吻了吻她的耳珠,道:「是啊,不過我怕我的寶貝紫妍累著啊,以後不用做那麼多了,知道嗎?」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話語對紫妍說呢。

    紫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就是想做那麼多,做多少,你就得吃多少,不許浪費!」

    李郃苦著臉,眼中卻滿是笑意:「撐死了你家夫君,你可就只能做寡婦了,到時候做的飯給誰吃啊。」

    旁邊的月兒、芊芊幾女聞言都是嬌笑出聲,紫妍則是羞得俏臉通紅,掙脫了李郃的懷抱,拍了他一下,嗔道:「你就欺負我吧,惹急了我,明天不做飯給你吃,看你不來求我!」

    李郃笑道:「餓瘦了我,你可別心疼!」

    紫妍走到門口,回頭啐了一口:「誰會心疼你這大壞蛋!」

    李郃躺在太師椅上抬頭看著香香:「我是大壞蛋嗎?」

    香香嬌聲道:「主人是最好的人。」

    李郃一下跳了起來,端上兩盤點心,叫上香香和其他幾女,道:「走,去找姐姐去,把人家師兄搞沒了,總得給個交代吧,嘿嘿。」

    李郃帶著四女端了幾盤的點心到了姐姐的院子。

    姐姐雲琳的院子同李郃的差不多大小,但是進去後卻是完全兩種風格。李郃的院子看起來很簡單,一棵樹,一張石桌,一個狗窩,幾間屋子。

    而雲琳的院子裡卻有一個漂亮的小花園,花園雖小,裡面的花草卻是不少,姐姐不在的這幾年,由她的侍女精心照顧著,花草不減反增,即便現在是嚴冬,也有好幾種冬花開著。

    除了花園外,姐姐的院子裡還有一個精緻的小池塘,池塘中間有座雕鑿精美的假山,當真如袖珍的桃源仙境一般。池塘的旁邊,一枝從隔壁院子伸過來的粗枝上,吊著一個鞦韆。李郃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就常坐在上面任姐姐推。他總是喊著,再高一點,再用力一點,再高,再用力,而後就從鞦韆上摔了下來,卻還直呼爽快。第一次摔下來時,姐姐急得當場就哭了,後來幾次,他甚至從房頂上摔下來也沒事,姐姐也就瞭解了,他是個摔不傷的主。也就是從那時起,母親給他取了小名叫「鐵郎」。

    姐姐的侍女小翠一見李郃等人進來,忙上前行禮道:「二公子。」

    李郃擺了擺手,示意免禮,笑道:「我姐姐呢?」

    「小姐正在洗澡呢。」小翠道。

    「哦。」李郃應了一聲,卻仍端著一盤點心往裡走,小翠也不跟著,繼續在外面照顧著那些花草。

    姐姐的院子李郃也是再熟悉不過了,逕直走到了洗浴房外敲了敲門喊:「姐姐,我帶點心來給你了!」

    裡面傳來陣陣嘩啦的水聲,李郃話音一落,水聲便停,傳來雲琳的聲音:「噢,知道了,你在院子裡等會。」

    李郃想起以前小時候姐弟倆可經常是一起在一個浴桶裡洗澡的呢,便對香香幾女道:「你們先到廳堂去坐會。」幾女點頭而去,他則手中持著百變無敵變成的薄刃短劍伸入門縫一挑,將門閂挑開,端著點心推門而入,百變瞬間又化成戒指戴到了手指上。

    裡面雲琳聽到門開的聲音,輕呼一聲縮入了水中,待看到進來的是李郃後,才長鬆了口氣,嗔道:「你這壞小子,怎麼進來的?」

    李郃重新關上門,才笑著搬了張椅子坐到浴桶旁,拿起一塊點心遞到姐姐嘴旁,道:「來嘗嘗,這可是咱們紫妍大師傅做的呦。」

    雲琳微張薄唇將那拇指大小的糯米糕點含到嘴裡,輕嚼慢咽,一會才緩緩點頭道:「嗯,確實好吃。」

    李郃笑著又拿了一塊餵給姐姐。

    雲琳吃了後,道:「你這麼急過來做什麼?姐姐還在洗澡呢就衝進來,有什麼急事嗎?」

    李郃看著姐姐沾著水珠清麗如出水芙蓉般的俏臉,道:「我就是想姐姐了,想看看姐姐。」

    「胡說,天天都見還什麼想不想的。」

    「已經好幾個時辰沒見了呢。」

    雲琳見李郃目光真看著自己半沉在水中的酥胸,不禁俏臉微紅,嬌嗔道:「你這壞小子,看什麼呢?」

    李郃嘿嘿笑著,又遞了塊糕點給姐姐,道:「害羞什麼,自家姐姐,又不是沒看過。」

    雲琳的臉更紅了,襯著那晶瑩的水珠和脖頸、肩膀那白皙的肌膚,當真是誘人之極。

    「你行啊,長大了,風流了,連姐姐都敢調戲了啊?」雲琳嗔怒道。

    李郃臉上笑容不變,道:「我這是喜歡姐姐,想和姐姐親近親近,姐姐不是最疼我了嗎。」說著將點心放到旁邊小桌上,拿起桶邊的毛巾道:「我來幫姐姐擦擦背。」

    雲琳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浴桶邊緣,把長髮繞到胸前,將光滑白潔的脊背留給了弟弟。

    李郃拿著毛巾沾濕了水,溫柔細心地在姐姐的背上輕輕擦拭著,輕聲道:「以前小時候,姐姐也這麼幫我擦過背,姐姐還記得嗎?」

    雲琳趴在桶沿,閉著眼睛,道:「當然記得了,你這壞小子,小時候那身皮骨就厚得不行,每每洗澡時,我幫你擦背,都直喊著:『姐姐太輕,姐姐用力。』搓得我手都酸死了,你還是嫌太輕,真是個壞小子。」

    「這和壞小子有什麼關係啊?」

    「反正啊,你從小就是個壞小子。小時候壞,長大後更壞了。」

    「我哪壞了?」李郃有些心虛地道,其實姐姐說的沒錯,依著他這輩子所做的事,倒確實有一半是人們眼中的壞事。栽贓陷害、敲詐勒索、威脅強暴、殺人傷人,他好像全做了。不過他所做的壞事,卻全是對外人的,對自己人,自己所愛的和愛自己的人,卻都是愛護和關心。

    雲琳偏著頭,想了想道:「你說你一下拐了那麼多姑娘來,還不夠壞呀?」

    李郃哭笑不得,原來姐姐說了半天,說他壞就是這個原因呀?

    「這……姐姐,不要說拐那麼難聽嘛,你看,她們跟著我都是你情我願的,我哪裡有壞了?」

    「你這壞小子姐姐還不瞭解?你肯定使了什麼壞招了,不然這麼多又漂亮又賢惠又有才德的姑娘能都跟了你?」雲琳卻是半轉過頭含笑瞇著眼對他說道。

    李郃苦笑了一下,道:「那姐姐呢?姐姐喜歡我這個壞小子嗎?」

    雲琳又轉過頭閉上眼趴在浴桶旁,幽幽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有的選擇嗎?不過你呀,有時候挺壞的,有時候又挺好的,至少對姐姐就挺好。」

    「那是,我就你這麼一個姐姐嘛。」李郃笑道。

    「姐姐。」李郃一邊為姐姐擦著背,一邊道。

    「嗯?」

    「你那個尹肖尹師兄……」

    「嗯,對了,他怎麼樣了?病好些了嗎?我師伯可最器重他了,要是他出了什麼事,師伯非鬧翻天不可。」雲琳睜開了眼睛道。

    李郃心下暗道,師伯?他能怎麼鬧?他敢怎麼鬧?他鬧,一巴掌拍死他!嘴上卻是道:「我正要跟你說呢,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就跟胡春風留了個口信,說他要到江湖上繼續行走,就不親自跟姐姐道別了。」

    雲琳聞言一怔,轉過身來狐疑地看著李郃,道:「他走了?」

    李郃點頭:「走了。」

    「他沒留下信件什麼的?」

    「沒有,就留了口信。」

    雲琳看著李郃,道:「你不會……做了什麼手腳吧?」

    李郃笑道:「我能做什麼手腳呢,你弟弟這麼乖。」

    「你會乖才怪了。」雲琳說著又轉過身趴在桶沿。

    李郃以為姐姐已經相信了,微微鬆了口氣,嘿嘿,反正那小子已經連骨頭渣都不剩一塊了,這就叫死無對證。以後他若是沒回東海,也只能說他自己在江湖上失蹤了。至於那什麼狗屁師伯,他要是敢拿姐姐發脾氣,我就廢了他娘的靈淵閣。

    雲琳忽然幽聲道:「你把他殺了?」

    李郃心下一顫,手中的毛巾竟是一下滑落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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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6-9-17 01:21 AM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的姐姐

作者:郝歪


    李郃的腦子疾速開動著,他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說他殺了尹肖,但他卻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承認,反正死無對證,一口咬定那尹肖已經走了,便是胡春風那裡也不會有什麼漏洞。再說了,他也確實沒有殺尹肖,至少他沒動手。

    雲琳見弟弟許久沒說話,猛地轉過身來,蹙眉道:「你真把他殺了?」

    「怎麼會呢,我殺他幹嗎。」李郃趕緊笑道,手伸入水中將毛巾拿出來,手背與姐姐的大腿肉在水中微微摩擦,讓他心頭一顫。

    雲琳那半沉在水中的酥胸微微起伏著,眼睛緊緊地盯著李郃的雙眼看,李郃也不敢躲閃,就這麼和姐姐對視著,臉上很平靜,心裡卻是撲通撲通直跳,也顧不得偷看姐姐那美妙的身體了。

    良久之後,雲琳幽幽道:「姐姐還不瞭解你嗎?」

    李郃咧嘴笑了:「姐姐當然瞭解我了,要不怎麼是我姐姐呢。」

    雲琳忽然從水中伸出手,輕輕地撫在了李郃的臉頰上,溫熱的洗澡水伴著花瓣的香味,在他的臉上緩緩淌下,濕了胸前的衣襟,但他卻絲毫不在意,享受著姐姐嫩滑溫暖的手掌在臉頰上輕輕摩挲。

    「你呀,從小就是這個脾氣。」雲琳看著李郃的目光向水一般的柔和,「打小就特別霸道、小氣。」

    「小氣?」李郃一愣,不禁有些不服氣道:「我會小氣嗎?我記得我一向挺大方的啊!」說霸道他自己也知道,可小氣就不解了。在府裡,他打賞下人的錢一向是最多的,那些身外之物的東西,他知道不能少,卻也不是看得很重,絕對不是個守財奴。而小的時候,跟姐姐在一起時,雖然沒有像普通人家那般好吃的、好玩的東西有限,需要兩人相讓,但他凡事都還是挺讓著姐姐的,甚至是對姐姐的話,比對父母的話還聽,又怎會有小氣一說?

    雲琳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道:「你的小氣啊,和別人不同。你還記得你四歲那年,周世伯家的小公子周童來咱們家玩時發生的事嗎?當時周童是六歲,按理叫我一聲姐姐也沒錯。不過他這麼一叫,你就不樂意了,跑過去瞪著他不許他叫我姐姐,他不肯,還是叫我姐姐,你呀,就把人家給揍得哭爹喊娘的,我怎麼拉也拉不住。四歲時力氣就打得跟頭小牛犢似的。還說只有你才能叫我姐姐,其他人誰敢叫我姐姐,你就揍他。」說著纖手撫上了李郃的眉毛和額頭:「那時,你才四歲啊,四歲……四歲時就那麼霸道了。」

    李郃當然記得那時的事,那時候都是孩子,那個周童胖嘟嘟的,長得還算可愛,來府上玩的時候就一直纏著姐姐,還「姐姐、姐姐」地直叫。他當然不樂意了,那是我姐姐,你他娘的算哪根蔥敢跟老子搶?直接把那小胖子揍得鼻青臉腫再沒敢來李府,甄氏也當著那周世伯的面把李郃好一通教訓,但他卻還是振振有詞,姐姐就是我一人的姐姐,其他人誰都沒份!

    「沒錯嘛,姐姐就是我一人的姐姐。」李郃小聲嘀咕道。

    「是啊,你那性格啊,說好聽點叫霸道,說難聽點就叫小氣。還記得我十一歲時,跟你一起上街,遇到歐胖子他們,有個家剛搬到扈陽的世家小公子一直盯著我看,你又不高興了,什麼話都沒說就讓大飛上去咬他,直把人家嚇得半死,以後上街見了你扭頭就跑。」

    李郃道:「那小子也才十三、四歲的樣子,眼睛就賊溜溜的對著姐姐直看,我瞧著就不爽。」

    「是啊,你行事就是依著性格和喜好來,姐姐也瞭解你,可你不能總這樣啊,總得替別人想想吧?」雲琳柔聲道。

    李郃沉默,不得不承認,姐姐所說的話都是事實,他對自己所喜歡的人有種強烈的佔有慾,這種佔有慾讓他變得非常的霸道蠻橫和敏感,不允許有任何人膽敢和他搶所喜歡的人,即便只是有念頭也不行。

    他知道自己的佔有慾強,但他不會改,也不想改。像芊芊、香香、艷兒、月兒、瑤兒、青青、紫妍、王涵諸女,還有妹妹憐卿、表妹甄瑤、姐姐雲琳,包括那白凝霜和公孫無情,都是屬於他的女人,也只能是屬於他的,誰都休想從他手中奪去,連想都不行!即便一直當作妹妹看待的憐卿,他也是存著非常強的佔有慾,她只能是他一人的妹妹,她也只能有他一個哥哥。

    他知道自己對感情方面非常的自私,這種自私,又源自於他在這個世界上那被深埋於心底的孤獨和害怕。他要將她們緊緊地留在自己身邊,這樣,才能讓他不會感到孤獨和害怕,誰如果想把她們從他身邊奪走,他就會如猛獸般出擊,絕不留情。

    李郃看著姐姐的嬌靨,低聲道:「姐姐是在生我的氣嗎?」

    雲琳愛憐地看著弟弟的臉龐,心中忽然有些欣慰,七年多的時間不見,他們姐弟兩的感情卻不減反深,弟弟對她的依戀和順從,也依舊不變,只是他那霸道的性子,卻比以前更強了。

    「姐姐不會生小弟的氣,因為姐姐知道,小弟無論做什麼,都決不會害姐姐。」雲琳柔聲道。

    「那是,誰敢對姐姐不利,我定捏暴他的……呃,腦袋!」李郃眉毛一挑道。

    「你呀,這脾氣就是改不了。」雲琳微蹙秀眉道:「從余州城開始,我就知道你看尹師兄很不順眼了。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尹師兄確實一直對我有情,但我對他卻只有普通的師兄妹情分,你這個做弟弟的又是呷的哪門子乾醋。」

    師兄妹情分也不行。李郃心下嘀咕著,嘴上道:「那傢伙一看就不像好人,再加上他對姐姐有不軌企圖,更是讓人討厭,不過……不過我也沒把他怎麼樣呀。」

    雲琳哭笑不得:「他看起來不像好人,你看起來就像好人了?」

    李郃把臉一涎,蹭著姐姐的纖手,道:「你家弟弟難道像壞人嗎?」

    雲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後卻是幽幽一歎,道:「你不必瞞我,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把師兄怎麼了,但他在路上得的病,你敢說與你絲毫無關嗎?」

    李郃剛要說話,雲琳把手指貼在了他的唇上,道:「你不必急著否認,雖然七年不見了,但你的性子從小到大就沒怎麼變,姐姐還是瞭解你的。師兄若在你的手中,我只希望你不要殺他,讓他回東海也就算了,他畢竟是我師伯最器重的弟子,師公也很喜歡他,我不希望師公傷心。」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黯然:「若你真的把他……把他……反正,你是我的弟弟,我最親的親人,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情,無論你是好……還是壞,我都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但是……你以後別再讓我傷心了好嗎?姐姐不是為尹師兄傷心,卻是為你而傷心,姐姐不希望小弟變成一個可怕的人。答應姐姐,不要變成一個可怕的人,好嗎?」

    李郃怔怔地聽著,聽到那句「我都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時,他的心中一陣欣慰,但聽到「可怕的人」時,心中卻是疑惑起來,自己真的是個可怕的人嗎?我可怕嗎?

    不過很快,李郃就大聲笑了起來,握著撫在他臉上的纖手,道:「姐姐,你怎麼就是不相信你弟弟呢?你那尹師兄是真走了,說不定不久後,江湖上就會傳遍東海尹少俠的名號了。」

    雲琳不禁疑惑起來,難道弟弟真的沒對尹師兄做什麼?難道尹師兄真的只是自己到江湖上去遊歷了?想到這裡忽然心裡一陣輕鬆,但還是狐疑地看著李郃道:「你真的沒把尹師兄怎麼樣?」

    李郃一臉的無辜:「我能把他怎麼樣?」

    雲琳笑了:「嗯,那就好。」

    李郃撇了撇嘴道:「姐姐怎麼那麼關心他。」

    「我這是關心你呢,我可不想你變成一個隨著自己喜好而濫殺無辜的魔鬼。」

    李郃笑道:「別人面前我是魔鬼,姐姐面前我就是只綿羊。」

    「少來了,有你這麼壞的綿羊嗎?不過說真的,你以後可別再這麼霸道了。總不能姐姐結婚後,你還把你姐夫給殺了吧?」雲琳道。

    李郃聞得此言,心頭大震,握著姐姐纖手的手一緊,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姐夫?姐姐你看上誰了?」

    「哎呦,你握疼我了!」雲琳緊蹙著眉嗔道。

    李郃一愣,忙放開了手,見雪白的皓腕上被自己握出了幾條紅紅的淤痕,不禁心疼萬分,輕輕在上面吹著氣,連聲道:「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只是……只是這姐夫……他……他是誰?」

    雲琳噗嗤笑道:「現在哪來的什麼姐夫啊,我是說以後。姐姐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吧?」

    「我娶姐姐。」李郃道。

    「少來,又取笑姐姐。」雲琳嗔道。

    「我是認真的。」李郃道,其實他心裡還有一句話——除了我之外,誰敢打姐姐的主意,我就殺了誰!

    看著弟弟的表情確實不像玩笑,雲琳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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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兩次發表間隔少於 35 秒,請不要灌水!....ㄊㄋㄋ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征在即

作者:郝歪


    「我娶姐姐。」

    李郃的這句話聽到雲琳耳中,心裡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奇怪,好像早已料到,又好像期待已久,但心兒仍是彭彭直跳,嘴上卻是道:「可我是你姐姐啊。」

    李郃伸出手將姐姐那濕淋淋的頭髮撥到耳後,兩手捧著她的俏臉,道:「又不是親姐弟,有什麼關係。」

    雲琳微皺柳眉:「但我們始終還是姐弟啊……即便是義姐弟,也是為世俗所不容的。」

    李郃俯下身去,同姐姐額頭對著額頭,鼻尖頂著鼻尖,道:「姐姐,你喜歡我嗎?」

    不知怎的,這時候看著弟弟那炙熱的眼神,雲琳忽然覺得有些心慌,避開了他的目光,道:「我當然喜歡小弟了,可這……」

    李郃不等姐姐說完,就搶先道:「好了,這不就結了?我喜歡姐姐,姐姐也喜歡我,那還在乎什麼世俗不世俗的?讓他們見鬼去!」

    雲琳沉默不語。

    「姐姐,你在擔心什麼?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從小我就愛慕姐姐了,這七年更是時常想念姐姐,姐姐,你看著我。」李郃的手撫著姐姐滑嫩的臉頰道。

    雲琳神色複雜地看著李郃,只覺得他的目光彷彿兩朵火焰,要將她的心熔化,她內心裡也是不斷地在問自己,對弟弟真的是只有姐弟之情嗎?或許在小的時候確實如此,可慢慢長大後,似乎已經超出姐弟的感情範圍了。

    養父母並沒有掩飾她的身世,甚至每年都帶她祭拜生身父母的靈墓,她知道自己與弟弟並不是親姐弟,但十二歲就去東海練武,使得她與弟弟分了開來。七年後重相聚,看著這個已成長為翩翩少年的弟弟,依然對自己依戀,而自己對他也仍是那麼的喜歡,那麼的疼愛。這種相互的感情,究竟是一種至真的親情,還是已超乎親情的男女感情,又或是親情與愛情相交?她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與這弟弟在一起,她能幸福也能快樂。

    接受嗎?可心中卻還是有些放不開,外人會怎麼說,父母會答應嗎?

    拒絕?不要說弟弟會傷心,她自己恐怕也不會好過,究竟該怎麼辦呢?

    李郃看著姐姐那複雜難明的眼神,道:「姐姐,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雲琳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也伸出纖手撫著李郃的臉,道:「姐姐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李郃聞言一喜,知道姐姐說這話,已經等於是接受了他,高興得一把將水中的姐姐抱到了懷中,激動地吻著她仍帶著水珠的臉頰和脖頸。

    「哎呀,你這壞傢伙,姐姐身上還濕著呢,別這樣……」雲琳笑著嗔道。

    李郃鬆開姐姐,到旁邊拿了一條浴巾一手持一端張開道:「姐姐洗好了吧,弟弟幫你擦乾。」

    雲琳俏臉一紅,道:「你轉過身去,我自己來。」

    李郃涎著臉道:「自家姐姐,有什麼好害羞的?」

    雲琳白了他一眼,卻還是捂著胸脯慢慢地從水中站了起來,抬起那雪白修長的小腿跨出了浴桶,踩在桶旁的小凳子上,緊接著嘩啦一聲水響,另一條美腿也跨了出來。姐姐那窈窕完美的嬌軀上,水珠流淌,白皙滑亮,當真是如仙女下凡一般,美得讓人心顫。

    雲琳見他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禁嬌嗔:「傻愣著幹嗎呢。」

    李郃反應過來,趕緊用浴巾將姐姐抱到了懷裡,聞著她秀髮上帶著水氣的清香,感受著她細腰翹臀的美妙,不禁陶醉得飄飄若仙。

    李郃開始親吻起姐姐的臉頰和脖頸,雙手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往那邊床榻走去。

    雲琳嬌呼一聲,伸手扭住了弟弟的耳朵,嗔道:「快放開。」

    李郃倔強道:「不放。」

    「放不放?」雲琳唬起臉。

    「就不放。」李郃反是將姐姐的腰抱得更緊了。

    雲琳終是先軟了下來,鬆開了扭著他耳朵的手,在上面輕輕撫著,道:「姐姐既然願意跟你,那將身子給你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但你真的想現在就想要了姐姐嗎?你準備好了?」

    李郃想了想,也對,如果這時候要了姐姐的處子之身的話,那父母要是看出端倪來,恐怕又要有一通麻煩,而他出征在即,肯定沒太多精力和時間來應付這事,想了想還是先忍了下來,對姐姐道:「那姐姐親我一下。」

    雲琳嗔罵道:「你這小壞蛋,現在就開始欺負姐姐了。」不過說著還是在弟弟的臉上輕輕親一口。

    「哎呀呀,太輕了太輕了,沒感覺,用力點。」

    「你這壞小子,分明是想讓姐姐出醜,親吻哪有那麼用力的。」雲琳嗔道。

    李郃嘿嘿笑道:「姐姐又沒同人親吻過,自然不知道這親吻的妙處了,用力點,才更有感覺,而且要嘴對嘴來。」說著嘟起嘴向著姐姐。

    雲琳笑著用嘴在他唇上輕輕沾了一下,就要離開,卻不想弟弟忽然將嘴緊緊貼了上來,一下吮住自己的櫻唇。

    十九年來,櫻唇首度被侵佔,雲琳嚶嚀一聲,嬌軀立刻軟在了李郃懷中。

    直待姐姐已是眼波迷離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李郃才不捨地離開了那美妙的櫻唇,笑道:「姐姐的嘴真好吃。」

    「好吃你個頭。」雲琳嗔罵道,但聲音卻是軟弱無力。

    要說半個多月的時間,也不長,每日嘻嘻笑笑打打鬧鬧,同眾女調調情,到虎營巡巡營,回來後再與三個寶貝侍女行行樂,彷彿轉眼間,出征的日子就到了。

    今日從虎營回來之後,李郃便早早地回到了家中,明日便要出征了,今晚定要和眾女好好告別。這北上抗胡,快的話也要三四月,慢的話一兩年都未必能結束。想到要這麼久不能見他的寶貝芊芊、香香,不能聽青青、月兒、憐卿彈琴,不能看艷兒跳舞,不能吃到紫妍做的點心,不能見到最親的姐姐,心中立時有些酸酸的。

    雲琳知道李郃明日便要出征,便去找李斯洪,說她也要參軍北上。總督大人當然不准了,雖然你是名將之後,又有不俗的武功,還是兩省總督的義女,可這也不能讓一女子入軍中上戰場啊,這是不符朝廷規定的。

    雲琳求了半天見不奏效,便去求母親,說要女扮男裝混入弟弟軍中,一齊北上,一路上也可照顧弟弟的衣食住行。

    正巧李郃也在母親那道別,見姐姐如此,忙給母親使眼色,偷偷做了個咳嗽的樣子。

    甄氏會意,立刻乾咳了起來。雲琳嚇了一跳,忙給母親撫背:「娘,您怎麼了?」

    甄氏咳了一會才道:「沒辦法,老毛病了,自從你離家……唉……身體是越來越不行嘍,真不知鐵郎這次出征回來,還能見到為娘不。」

    李郃忙道:「娘您定能萬壽無疆……那個,仙福永享……」

    甄氏差點沒笑噴出來,還仙福永享呢。

    雲琳則不知道弟弟與母親兩人之間打的暗號,真以為母親病又犯了,眼睛立刻被淚水朦朧:「娘,都是女兒不好,女兒不孝……」

    李郃趕緊道:「姐姐,你就在家中照顧娘親吧,不然我在軍中也不安心啊!」

    雲琳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母親,猶豫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道:「那我就不與你一同北上了,你自己在軍中要小心,衝鋒的時候別逞強,雖然你有不壞金身,但身體畢竟還是肉長的,別把自己當鐵疙瘩使啊。在軍中要多休息,一定要吃飽,睡好,穿暖和了。」

    李郃忙不迭點頭道:「嗯,嗯,嗯,姐姐放心,我保證回來後還是你那個白白胖胖的弟弟。」

    雲琳噗嗤一笑,道:「還白白胖胖,你當小豬呢?對了,要帶夠冬衣春衣啊,這一去不知要多久,得多準備點衣裳被褥。」

    李郃道:「都有了,月兒為我準備得很齊全。」

    「有就好,還有啊,一有機會就要洗澡啊,別一身臭烘烘的,回來都鎪了。」

    「放心吧,回來一定還是你那個香噴噴的好弟弟。」

    「去,你什麼時候香噴噴過了。嗯……還有,不要成天直想著找漂亮姑娘,萬一敵人拿美人記誘你一定要堅持住啊!」雲琳又道。

    「……」李郃無言。

    那邊甄氏則是暗暗乍舌,琳兒這姐姐當的實在是稱職,居然比她這母親還絮叨。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後,眾女也是沉浸在一片離別的愁緒中,個個都是懸淚欲滴。芊芊和香香在幫李郃收拾著行李,紫妍則在廚房做著點心和乾糧,從早上開始,已經做了快一天了。

    青青將眾女一齊求來的護身符小心地為李郃掛著脖子上,道:「李郎,一路小心,這護身符是我們姐妹七個一齊為你求的,希望能保你平安,也讓你知道,我們在家中時時刻刻都在記掛著你。」平時她在人前都不好意思叫李郃「李郎」,現在卻是真情流露,也顧不得羞了。

    李郃看著那像個紅玉般的護身符,握著她的皓腕道:「嗯,我會一直想著你們的,天天想,時時想,刻刻想。」

    那邊正在幫李郃擦拭鎧甲的月兒忙道:「在戰場上時可別想……」

    李郃笑道:「放心吧,你們的夫君是無敵的,沒人能傷得了我,你們就在家中等著我凱旋的消息吧,到時我回來,就把你們都娶過門,你們人人都當大將軍夫人。」

    青青嬌笑道:「妾身等著李郎平安凱旋。」

    「咦?青蓮哪去了?」李郃左看右看,連紫妍聞得他從母親那回來,都忙端著點心回屋來了,卻不見憐卿那丫頭。

    「她知道公子明天要出征,今兒下午就一直哭個不停,連眼睛都哭腫了,說是不想讓你出征前看到那麼難看的她,躲到屋裡去了。」月兒道。

    李郃莞爾,拿起紫妍做的一盤點心道:「我去看看妹妹去。」

    憐卿的屋子門沒鎖,李郃輕輕一推就進去了。憐卿此時正坐在梳妝台前照著銅鏡,聽到開門聲,以為是月兒來叫她,便道:「月兒姐姐,讓哥哥再等會,我一會就來。」

    李郃笑著走進去道:「等什麼呀?我的好妹妹在做什麼呢?」

    「哎呀!」憐卿聞得是李郃的聲音,輕呼一聲捂著臉轉過了頭去:「不許看,哥哥你快出去,不許看……」

    李郃將點心放到桌上,走到她面前坐下,道:「怎麼啦?臉上畫花了?」

    憐卿忙又捂著臉轉向另一邊,李郃則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了回來,硬拿掉她的手,看著她那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心疼道:「疼嗎?」

    憐卿聞得此言,眼淚又湧了出來,一下投到了李郃懷中,泣聲道:「哥,你不去打仗行嗎?不去行嗎……」

    李郃讓憐卿坐到了自己大腿上,道:「哥哥若不去打仗,那些胡人會一直打到江南來,打到扈陽來,到時候這滿城的百姓,都會被殺害,你說哥哥能不去打仗嗎?」他出征北上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為了立功,但這話跟憐卿解釋,肯定不合適,所以還是說得大義凜然點吧。

    憐卿淚眼朦朧地看著李郃道:「人家害怕……」

    「你怕什麼?」李郃柔聲問。

    「怕哥哥……怕哥哥不回來了……」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滿街人都會放鞭炮歡迎哥哥,哥哥我會變成大英雄,高不高興?」

    「我不要大英雄,我只要哥哥平安回來。」憐卿緊緊地摟著李郃道。

    李郃輕拍著她的粉背柔聲道:「嗯,哥哥一定平安回來,一根毛都少不了。」

    晚上,眾女雖心下不捨想要與他多待會,多說會話,但仍是以他明日需早起為由,讓他早早地去屋中休息。

    李郃本想同七女通宵聊天至天明的,以他的身體,一夜兩夜沒睡根本是無所謂。不過眾女可不依,都怕他路上要是生病了什麼的沒人照料,早早地就趕他上床睡覺。

    摟著香香、芊芊和艷兒躺在床上,李郃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一想到明早就要出征,要離開眾女那麼久,他心裡就憋得慌。雖然一月前他就知道這次出征要許久不能與眾女相見,但當到了這一日,還的心還是難以釋懷。

    「芊芊?」李郃輕聲呼喚。

    「主子,芊芊在。」芊芊果然也沒睡,用她的俏臉在李郃懷中蹭了蹭。

    「香香?」李郃又道。

    「主人,香香在。」

    「艷兒?」

    「主子,艷兒也在。」

    「嗯,既然都睡不著,那咱們還是來聊聊吧。」

    「主子,你明天得趕路……」芊芊低聲道。

    「哎呀,反正睡也一樣是睡不著,你主子什麼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差這麼一夜兩夜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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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虎營開拔

作者:郝歪


    「主人,香香想同你一起去。」香香忽然道。

    李郃一愣,另一邊芊芊也道:「芊芊也想同你一起去。」

    艷兒亦是道:「艷兒也要同你一起去。」

    李郃看看這邊的俏臉,又瞧瞧那邊的嬌顏,心裡忽然覺得滿滿的,長吁了口氣,笑道:「我也捨不得你們啊,我也想帶著你們,永遠不分開。可這行軍打仗非同兒戲,這可不是去野炊踏青啊。一來是怕你們有個什麼閃失,二來也是軍中的規矩不允許啊。這還沒打仗呢,主將就帶著女子同行,於士氣有礙啊。」他雖說並不懂軍事,平時做事也頗為荒唐淫糜,可他卻並不是笨蛋,什麼事在什麼時候可以做,什麼時候不能做,他還是知道的。

    這次可以說是他在軍中站穩腳跟獲得自己權利與地位的絕好機會,機會已經出來了,之後成敗與否,成的話成到什麼地步,就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運氣了。

    三女也知道李郃所言非虛,便不再說話,只是靠著他,靠得更緊了。

    四個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耳鬢廝磨,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做,卻都沒睡著,直到太陽慢慢升起,天色漸漸變亮,金黃的晨光灑映在窗戶上。

    李郃起身後,三女也立刻爬了起來,分別為他穿衣梳頭,端水洗漱。

    李郃穿上了戰袍,套上了鎧甲,拿著頭盔走出了屋子,卻見眾女都站在門外等候,連姐姐也來了,一個個面容憔悴,顯然昨晚都沒睡好。

    李郃先是一愣,繼而微微一笑,與眾女自然又是一番依依惜別。

    「公子在軍中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四季的衣服、鞋襪和被褥都為你準備好了,若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寫信回來告訴月兒,月兒幫你做。」說這話的是秀目含淚的月兒。

    「哥哥一定要平安回來。」憐卿只說了一句就撲在李郃懷中哭了起來。

    「乾糧和點心也為你準備好了,先吃那些熟食,別放著壞了。軍中伙食不比家裡,但也要吃飽了,否則在戰場上可沒力氣打仗。」一聽這話就知道是美廚娘紫妍所說。

    「該說的她們都說了,姐姐還是那句話,別光想著立功,戰場上留神著點,別犯牛脾氣啊,平安第一。」姐姐雲琳輕輕撫著他的臉道。

    香香、芊芊、艷兒三個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侍女,則是靜靜地為他打點著行李,不時幫他整理一下鎧甲和衣物,惜別之情盡在不言中,一個眼神足矣。

    對眾女的交代和關心,李郃心中感動的同時,嘴上自然一一應是,也囑咐她們在家中要好好照顧自己,又跟她們一一擁抱道別後,讓李東、李西拿了月兒準備的一大包衣服和被褥、紫妍準備的一大盒點心與乾糧,便準備出府。

    忽然響起一陣樂聲,李郃回首看去,見剛剛與他告別完的芊芊、青青正在撫琴輕吟,吟唱之曲他卻是從未聽過。

    琴聲幽美婉轉,卻又透著一股思念和憂傷的愁緒,芊芊所唱之詞,李郃也聽不太真切,便問旁邊的月兒道:「這首歌曲叫什麼?」

    月兒道:「這是芊芊與青青兩人自創的歌曲,名叫『念郎君』,公子不在時,我們常一起奏唱,以此思念公子。」

    李郃聞言不由得露出了微笑,此時此情,聽得此曲,讓他不由得想對天大喊:「得眾妻如此,夫復何求啊!此生無憾了,這輩子夠本了!」

    在李府大堂,父親李斯洪與母親甄氏也已早早地在那等候,準備為即將出征的兒子送行。

    兒子即將上戰場,做父母的,豈有不擔心掛念的。這時候的李斯洪不是清、臨兩省的總督,而是一個普通的父親,這時的甄氏也不是延東王的郡主、兩省總督夫人,而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李郃跪在父母面前,飲乾三杯烈酒,對父母磕了三個響頭,又向著東方長拜許久。

    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李家的誕生之地,亦是李家列祖列宗魂歸之地。那裡有李家祖先的英靈。

    現在,李郃也要為了李家的榮耀與輝煌去戰鬥了。

    出了總督府,門外侯著的一百零八名帶甲騎士立刻下馬對他行禮。這一百多名騎士便是他在虎營的親衛隊了。兩名二十出頭的軍官忙迎了上來,他們一個叫楊堇,一個叫古康,既是親衛隊的隊尉統領,也是李郃的貼身侍衛,一個擅使槍,一個擅用大刀,皆有不錯的馬上功夫,以前是李斯洪親衛軍洪字准營裡的低級軍官。

    李東、李西將幾個包袱和盒子交給了楊、古二人,繫在了兩匹戰馬上。

    李郃也騎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輕喚一聲,獒犬大飛便跟了上來。漫漫行軍路,沒有眾女相伴,只能帶著大飛做伴了。

    回首對送到門口的眾女和父母揮了揮手,李郃終是帶著他的親衛隊緩緩往城門行去。

    「鐵郎!早些回來!……」看著兒子的背影漸行漸遠,甄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了下來,泣聲喊道。

    李郃在馬上回過頭向著家中的方向大力揮了揮手。

    遠遠的,那首「念郎君」的瑟瑟琴聲與幽幽歌聲又再次響起,悠悠揚揚,淒淒涼涼,讓李郃既心生留戀之情,又湧起了一股豪氣,喃喃低聲唱起了那首前世的《日落金沙灘》。

    到了虎營的營地後,三千五百多名虎營將士和幾百名軍中雜役都已在校場整備待命。

    軍營上飄揚著三面大旗,一面是大夏國、大夏民族的旗幟——華夏龍旗,上面一條噴火戲珠的炎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一面是統將李郃的軍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李」字,將來這個字,將會隨著虎營一起震撼大江南北;另一面,便是虎營的營旗,那巨大的「虎」字,彷彿真如一隻下山猛虎一般,威勢非凡。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虎營雖還算不上是無敵雄師,但至少已經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紀律嚴明的精銳之師了。

    看著點兵台下那一張張堅毅、黝黑的面龐,看著他們手中那鏗亮的武器,看著他們身上那泛著寒光的戰甲,感受著營中的肅殺之氣,李郃心中忽有一股熱血在沸騰,想到他即將帶著這群彪悍的戰士去殺敵報國、建功立業,便禁不住長嘯出聲。

    台下眾將士見統將的嘯聲彷彿猛虎咆哮,又若狂風呼嘯,大江奔騰,不禁也舉著手中武器跟著大聲呼喊了出來。

    李郃雙目放光地望著台下這三千五百多士氣高漲的將士,對旁邊的楊堇道:「去搬個戰鼓上來!」

    楊堇微微一愣,立刻抱拳應是,帶著幾名親衛下去搬了個戰鼓上來。

    李郃瞥了一眼,道:「太小了,搬最大的!」

    楊堇依言,又讓人搬了個要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戰鼓上來。

    台下一排戰鼓擺開,十數個光著膀子的士兵持鼓錘而立。

    士兵們都是心中詫異,李將軍要做什麼呢?今日不是要誓師開拔了嗎?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些鼓勵士氣的話麼?

    李郃也不多言,正了正頭盔,緊了緊鎧甲,拿起鼓錘,重重地擂了起來,台下一排戰鼓也立刻跟著他的節奏擂響。

    轟隆隆的戰鼓聲敲擊著每一個士兵的耳膜和靈魂,震得他們熱血激盪,握著武器的手也更緊了。

    一陣急促緊湊的鼓聲後,李郃低沉沙啞卻傳遍了整座軍營的歌聲響起或者稱吼聲起:

    「風舞狂沙

    血濺夕陽

    戰鼓震天敲響

    夢迴故鄉

    淚灑月光

    別笑我癡狂

    兄弟情意重

    兒女情長

    我們是迎風戰立的槍

    江南煙雨遙

    大漠狼煙嗥

    用我的生命

    換山河永遠的笑

    ……」

    歌聲如雷,歌聲如嗥,歌聲如那擂動的戰鼓,如那轟鳴的馬蹄,如那震天的喊殺,震撼、激盪著每一個將士的熱血。

    他們的盔甲閃亮,他們的刀槍閃亮,他們的眼神閃亮。

    彷彿正在那千軍萬馬間與敵軍廝殺,彷彿正跟在那飄揚的虎字大旗後拚命衝殺,彷彿無所畏懼無堅不摧,彷彿自己也化成了那森寒冰冷的長槍,迎風而上。

    這首歌,便是李郃前世所聽來的《日落金沙灘》,他不需要唱,他只需要吼,將歌聲吼出來,將胸腔中的熱血與殺氣吼出來。

    兩遍過後,三千五百多名虎營將士,甚至包括那些平民雜役,也都開始跟著齊聲吼唱了起來。

    歌聲震動四野,傳出數里之外,彷彿連扈陽城都能聽到。

    轟的一聲巨響,鼓破歌停,李郃丟掉鼓錘,高舉右手,用吼得有些嘶啞的聲音高聲道:「虎威!」

    「虎威!虎威!!虎威!!!」眾將士高舉武器,士氣高漲,齊聲大喊。相信現在無論誰擋在他們面前,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碾將過去。

    「虎營,開拔!」李郃大手一揮,旌旗搖動,馬蹄聲轟隆,鎧甲聲鏗鏘,大軍開始緩緩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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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兵至馬門堡

作者:郝歪


    目前北部幾省的戰況對於大夏國而言,並不算好。雖然說大夏國北部各地的軍隊加上從各地支援而到的大軍,總數上已有近六十萬之眾。但分佈過散,且良秀不齊,許多甚至都是只吃軍餉而無實兵的空頭部隊,另外大部分也不過是些沒怎麼訓練過的烏合之眾,被胡人一打便散,可以用來做追擊之用,卻不能拿來做力敵之用。

    真正能頂上用的,恐怕只有江南、西北幾省急調的二十五萬大軍和原本北部各個邊防關卡及戰略重鎮的幾萬百戰之師,總計不超過三十萬。即便是這個數字,也有許多不實之處,江南、西北很多地方大員存了私心,援兵的數字不僅把後勤雜役甚至牛馬的數量都算了進去,還有許多水分。

    真正的可戰鬥人員,究竟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

    胡人的三十萬究竟是真實數字還是只是號稱,也是不得而知。但十幾萬人馬是肯定有的,且胡軍南下的部隊多為精銳,騎兵的在野地對戰時佔了不小優勢,進神速,退如風,機動性極強。而他們於攻城一道,也是學了許多大夏國的招式,攻得有模有樣,加上攻落城池後必一番血屠,所以威懾力極大,許多城鎮村莊的軍民要麼望風而逃,要麼望風而降。

    不過仍是有個別邊關要鎮的軍民堅守至最後一人,阻住了胡人進攻的腳步,給援軍的到來迎得了時間。

    此時,李郃與其帶領的虎營正在趕往西塬省的路上。這一路除了吃喝拉撒睡外便是趕路,無聊枯燥至極。習慣了平日裡一直有美女相伴的日子,突然過上這種苦行僧的生活,當真是痛苦無邊。苦的不是肉體,而是心理。

    經過薛城的時候,李郃甚至想讓陳雲先帶兵北上,自己跑去公孫世家找無情溫存一番,但最後想到現在西塬戰事告急,便強壓下了心頭的慾望,繼續悶在馬背上默默趕路。只能是和陳雲、尤邙及楊堇幾人講講不鹹不淡的黃色笑話,打發這一路無聊的時間了。不過沒想到的是,講講黃色笑話,居然將自己與部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

    但這些黃色笑話也很快通過楊堇、古康流傳到親衛隊中,親衛隊的士兵再傳到其他標營中,之後傳遍了整個虎營,大家都知道了李將軍不僅是武功高強、風流倜儻、手段多樣,而且還會各色各樣的黃色笑話。這些笑話,甚至被美其名曰「將軍笑話」,讓李郃鬱悶了許久。

    除了打屁聊天講笑話外,在紮營休息的時候,若見四周有森林什麼的,李郃也常帶著大飛去打打野味。這時候他就特別的想念芊芊、香香和紫妍。若她們在的話,紫妍會將這些野味做成最可口的美味,然後他枕在芊芊大腿上,任她為自己捏肩按摩,香香則會用她那小巧的手兒除骨去刺,將鮮嫩的肉送到他嘴中。

    在家裡的生活,真是幸福啊!李郃感歎著。

    當李郃與他的虎營到了西塬省戰線三路軍主力所駐紮的馬門堡時,大夏軍隊已經收復了西塬的大部分城鎮,可實際上卻沒與胡人交過幾仗。

    三路軍主要由江南的十一萬援軍、西塬省本地的兩萬多正規駐軍組成,主將是朝廷委派的老將蕭莫為。現在駐紮在馬門堡的三路軍主力有六萬三千多人,多數為清、臨軍的精銳。

    雖然從帶著三路軍由西塬省反攻胡人後,一路攻城拔寨無一不克。胡人幾乎都沒還手,就棄城而逃,看起來似乎收復整個西塬省指日可待,但老將蕭莫為卻心中清楚,同胡人的戰鬥根本就還沒開始。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兵,很多很多的兵,精兵,強兵。一聽到江南又有援兵到了,馬上帶上張齊等幾位大將出堡迎接。

    在堡外看著遠處伴著塵煙奔馳而來的大隊人馬,蕭莫為卻是微微皺起了眉,向一旁通報的斥候道:「援兵總共多少人馬?」

    「回大將軍,那李將軍說,他所率的虎字准營,共三千五百餘將士,另有兩百餘名雜役。」那斥候道。

    「才三千五百人?」蕭莫為的臉上掩飾不住的是失望之情,三千五百人,對於現在的情況而言,實是杯水車薪。看來朝廷是真的只看到順利的一面,而不知真正的苦戰還未到來啊。

    旁邊的張齊道:「大將軍,這帶兵的統將李郃,乃是清臨總督李大人的二公子。末將來時總督大人曾交代過,要末將好好照顧二公子,這個……您看是不是將二公子及其所部安排到末將麾下?」

    蕭莫為一愣,點了點頭淡淡應道:「那就編入張將軍前鋒軍麾下吧。」心中卻是對還未見面的李郃更加鄙夷了,也對這支准營愈加失望,敢情是個紈褲子弟權貴公子,以為現在局面尚好,便想帶兵來鍍層金騙幾個軍功啊。

    「謝大將軍成全。」張齊抱拳道。

    蕭莫為擺了擺手,一下興致全無,道:「那這……李將軍就由張將軍招待安排了,本將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若有什麼事情,再來通報。」說罷帶著另幾位將軍和一眾親衛向馬門堡內走去。

    張齊不解,不知蕭將軍為何接一半又不接了,但還是行禮道:「末將遵命,大將軍請保重身體。」

    不一會,李郃及其三千五百虎營將士已到了馬門堡前。

    李郃離了老遠便下馬快步走了過來,對張齊抱拳道:「張將軍!別來無恙啊!」

    張齊忙笑臉迎道:「二公子一路辛苦了!」不過看李郃雖滿身風塵,臉上卻仍是精神抖擻,一點都不像趕了那麼長路的樣子,與他身旁的將士相差極大,心下不禁暗自佩服,本以為這二公子一向囂張紈褲,想來只是個沉迷酒色的富貴公子,吃不得苦,卻不想還真如李總督所言,身體極壯,有幾分真功夫。

    李郃笑道:「張將軍,如今你我同為軍中將領,還是以將銜相稱吧。」

    張齊也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李統將,帶兄弟們入堡吧。」心中卻是暗暗奇怪,怎麼這二公子同在扈陽時差這麼多,那身紈褲囂張之氣幾乎不見,只能看到一些不羈桀驁,看起來倒還真像個年輕有為的軍官將領。

    帶著李郃進堡的一路上,張齊對他說明了目下馬門堡和三路軍的情況。李郃耳朵認真聽著,眼睛則四處觀察。

    這馬門堡雖稱為堡,其規模卻不下於一座大城,駐紮下六萬多人馬實是綽綽有餘。他見馬門堡內有很多民房,卻不見一個平民,不禁奇道:「張將軍,怎麼不見平民百姓啊?」

    張齊道:「這馬門堡已經被胡人攻陷過一次了,我們前不久才收復的,這裡的百姓早都被殺的被殺,逃難的逃難了。」

    李郃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繼續聽張齊介紹。

    而張齊一說了這難民,就開始順著難民的話頭講起來了:「這些胡人,真是他娘的殘忍。每攻下一座城,都是只留美女和工匠,其他人無論老幼全部殺死。唉,胡人南侵幾月,三省被戮者不下數十萬啊!僅這馬門堡,便有至少千人被活埋,其他被殺者更是不計其數。」

    張齊說得感慨,李郃聽著卻沒有太大的感覺。一來他這一路上所經過的地方,雖也看到一些死屍,但畢竟那些城鎮村莊都已被大夏軍收復,屍體大多已處理掩埋,那些淒慘的景象,他並沒看到多少。所以,死的人在他聽來,只不過是些數字而已,聽著並沒多大震動。倒是聽到胡人搶走了不少大夏美女,心中非常不爽。

    「北部三省的大夏軍可調遣戰鬥的兵力有大概三十五萬左右,這些兵馬被分為三路。一路軍為定北大將軍、三軍主帥林天文統率,往嶺川省進攻胡軍,收復嶺川一地;二路軍由大將軍翁遠所帶,從彤陽省主攻胡軍,負責收復彤陽一地;三路軍便是咱們,大將軍是蕭莫為蕭公,主要由咱們江南清臨軍組成,負責收復西塬省。」張齊介紹著目前大夏軍在北部三省的情況。

    李郃道:「那……胡人如何?三路軍已攻到這馬門堡,看來胡人此次敗局已定啊?」

    張齊搖頭道:「李統將你有所不知,這胡人號稱是三十萬鐵騎南下,但具體是多少兵力我們並不清楚,不過至少十五萬是肯定有的。而我們雖說北部三省可調動參戰的兵力有三十五萬,但這數字即便已算上那些雜役,也還有許多水分,若大膽一點說,恐怕真個能拿出來打仗的,也就勉強二十萬。像咱們三路軍,說是實打實十三萬,可實際上卻有大部分都是後勤人員,至少四分一是不拿武器刀槍的。再加上一路上打下的城池要分人駐守,我們到了這裡,兵力已是越來越少。

    不要看我們打得順,一路攻城必克,實際上胡人根本就沒和我們打,一見援軍到,就立刻棄城而逃,不見蹤影。每座城都是如此,偶爾遇到小股抵抗的,也都是遠遠地用弓箭射了就跑。

    胡人根本未傷元氣,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而我們為了分兵守城,力量過於分散,一旦受到胡軍主力的進攻,恐怕……」

    「知道胡軍主力的位置嗎?」李郃問。

    張齊搖頭:「要是知道的話就好了,我們只能知道他們大概的位置,所以無可奈何只得分兵三路一邊收復失地,一邊夾擊胡軍主力。

    胡軍主力幾乎全是騎兵,機動能力太強,來無影去無蹤。竟然也沒有後勤補給的拖累,經常是化整為零,幾萬人分成十數個幾千人的分隊,四處收刮糧草,而後突然聚於一處,對我們的弱勢兵力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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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殺不死和無敵

作者:郝歪


    張齊帶著李郃和他的虎營到了給他們安排的營地。

    這是一片無人居住的民居,看起來被破壞得不多,只要稍微整理一下便可以入住了。

    李郃吩咐陳雲、尤邙和另一個標統帶士兵們收拾好營地,安排好住宿,將幾條街道打通,清理街上的雜物。而後便與張齊去見軍中的幾位將領,那些江南清臨軍的將官對他多較為客氣討好,西北軍和一些北部三省駐軍的軍官就對他比較不屑了,都認為他是個仗家世來混功勞的紈褲子弟而已。

    李郃也不在意,一概以微笑示之,喜怒不形於色的表現,更是讓張齊又一次改變了對他的看法——看來這個二公子不像外人說的,只懂風流囂張那麼簡單啊。

    最後還得去中軍大帳見過大將軍。跟著張齊到了中軍帳前等候多時,通報的親衛才出來道:「兩位將軍請。」

    蕭莫為其實並不想見李郃,在他看來,一個兩省總督的紈褲子弟實在是沒什麼好見的。居然這個時候想來混軍功,實在是不知好歹。

    李郃的父親李斯洪當年在延東王爺手下為將,於軍中也是有些威名的,蕭莫為自然也知道。不過這些有名的將領之子,若有潛質,一般都自小培養,十三四歲時就會初露鋒芒,名氣便會在這些將軍世家中傳播開來,多少都會知道些。像現在二路軍中一位大將黎布,便是武狀元出身,武勇非常,現今雖然才十八歲,卻已位列將班,統領得數萬兵馬。

    而這李郃嘛,他在京城也隱約曾聽人提起過,卻是說這小子竟出百萬銀買一青樓女子回家。這樣沉迷於酒色之中的紈褲子弟,能成大將才怪!

    不過他這三路軍中多為清臨軍組成,這李郃是清臨總督之子,那些將官肯定都要給他點面子,而他身為主將,即便是反感他,一些表面上的事也是得做的。軍中官場,都是脫不出那個圈,那個俗。

    但當他見到李郃時,卻是頗為意外。只見其一身黑甲鏗亮合體,身材高壯修長,眉目有神,氣質不凡,倒真是有幾分猛將的威武英氣,與黎布相比也是不遜色多少啊。臉上更是看不出一點酒色過度的樣子,都讓他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那個傳言中的總督之子李郃了。

    「大將軍,這便是由扈陽帶著三千五百兵馬馳援我們的李郃李統將。」張齊看蕭莫為有些發呆,輕輕咳了一聲,抱拳說道。

    「末將張齊將軍麾下虎字准營統將李郃拜見蕭大將軍。」李郃的禮數一絲不苟。

    蕭莫為微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伸手托起李郃笑道:「是李賢侄啊,這裡也沒有外人,就不必那麼客氣了。當年我與乃父同在延東王爺麾下為將,說起來,你還當叫我一聲世伯呢。」不屑歸不屑,面子功夫他這在軍中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將,也都是樣樣俱會的,不然也混不到今天的地位。

    李郃恭敬地站在一旁,道:「蕭世伯當年勇冠三軍,家父也經常提起,今日小侄得見世伯尊顏,當真是三生有幸。世伯威武,令小侄折服。」

    兩人反正就是互拍,你說虛,我也說虛,你讚我,我也捧你,這麼一來二去一番後,倒真像是久不相見的伯侄一般了。

    蕭莫為暗道,果然是世家子弟,年紀不大,這口舌已是如此靈活,拍馬奉承的話是隨手捻來,連他這久歷官場的老傢伙都被吹得有些輕飄飄了。不過也正是因此,他剛剛初見面時對李郃有些轉變的印象,又變壞了。依他所想,這種少年時就如此精滑的人,是成不了好將軍的。更何況他無論怎麼看,都不相信李郃會有多好的武藝,成日沉迷酒色,哪能有多好的身手?

    又說了一番無關痛癢的話後,蕭莫為也有些煩了,便道:「李統將啊,如今你既也入軍為將,那麼這軍中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切莫辱沒了你父親李總督和你外公延東王爺的威名啊!」

    李郃聽到蕭莫為叫他「李統將」,忙由座位上起身抱拳行禮道:「末將謹遵蕭大將軍教誨,必嚴格按張將軍和蕭大將軍的命令行事,奮勇殺敵,報效皇恩,決不辜負大將軍的期望。」

    蕭莫為點了點頭,暗道這李郃不管怎麼樣,腦子還是蠻清楚聰明的,看起來也有點軍人的樣子,不至於像那些不知輕重的富家子弟一般。

    這樣的話,只要他安安穩穩地在軍中待著,別惹什麼事,到時候若能打敗胡人,給他請一份功也無妨。蕭莫為心中想著。

    從蕭莫為的中軍主將大帳中出來後,李郃便與張齊分手返回自己的營地了。

    虎營幹這種清理的活也不陌生,前幾個月才自己整理修建過一片營地呢,現在做起來,也是頗為熟手,在各級將官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多時就已整理得差不多了。

    李郃剛回營就見古康苦著一副臉坐在街旁,一個親衛正在幫他的右臂上跌打藥,不禁奇道:「古康,你這是怎麼了?跟誰幹架了?」

    古康見是李郃,忙起身行禮道:「將軍回來了。」

    「行了行了,你坐你的吧,胳膊是怎麼回事?」李郃擺了擺手道。

    古康似乎難以啟齒的模樣,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他娘說,別磨磨蹭蹭的,跟娘們似的!」李郃不耐煩了。

    古康忙道:「將軍……這……是這樣的,我們聽說那邊周字准營裡有個老隊尉,是南谷苗族人,有一手南谷不傳的文身活計,便去找他,想讓他給我們文個身。卻不想那廝……那廝說要跟他掰手腕,比力氣,力氣比他大者,他才願意文。末將便與他比,可……可……」

    李郃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笑道:「可是比輸了是嗎?」

    古康忿忿道:「那廝看起來瘦如乾柴,卻不想力氣竟那麼大。」

    「有意思,我也去看看。」李郃說著對旁邊一親兵道:「帶我去周字營的營地。」

    當李郃到了周營營地找到那個文身的老隊尉所住的屋子時,屋裡屋外已是圍滿了看熱鬧的兵士,往裡一看,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骨瘦如柴的中年軍官,正與一位光著膀子的青年軍官掰著手腕。那中年軍官想來就是文身的老隊尉了,而這青年軍官,卻是李郃營中的楊堇。旁邊有幾個在猛喊加油的都是虎營親衛隊的士兵。

    此時那老隊尉顯然佔了優勢,看起來臉上卻仍是氣定神閒,而楊堇則已是青筋暴凸,滿臉充血,顯然已是力有不濟。

    果不其然,啪地一聲,那老隊尉將楊堇的手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疼得後者齜牙咧嘴冷汗都流了下來。

    虎營親衛隊的士兵們見狀都是一臉的沮喪,而外面圍觀的周營士兵則是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

    李郃撥開眾人擠了進去,楊堇見他,立刻起身欲禮,卻因為右手剛剛用力過度而無力舉起,只得半彎了下腰,道:「李將軍。」

    李郃對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直接坐到了那老隊尉面前。

    老隊尉要起身行禮,李郃卻是摁住了他的手,道:「敢問如何稱呼?」

    老隊尉道:「小的周營嚴字標營三隊隊尉胡隆,見過李將軍。」

    「哦,是胡隊尉,聽說你有一手文身的絕活?」李郃笑道。

    胡隆點頭道:「是族裡的不傳手藝。」

    李郃道:「哦?那……幫我文一個吧。」

    胡隆聞言一愣,這文身在軍中頗為流行,但也只是下層的士兵和軍官喜歡,覺得文上去有氣勢,顯得威猛。那些上層軍官們對此是頗為不屑的。所以他一直以來敢說不給力氣比他小的人文身,實際上那些高級將領們並不會去找他,否則的話,叫他文,他還不是得乖乖地文。像古康和楊堇,也是因為不是同一個營的軍官,所以他並不怕,掰手腕輸了就不文。可這個李將軍,雖然是今天剛帶兵入堡的,可他卻是親眼看到其與前鋒軍主將張將軍頗為親密的,這可是惹不得。

    「這……李將軍真要文?」

    李郃點頭:「當然。」

    「那李將軍想文什麼字或圖案?文在哪?」胡隆問道。

    李郃指指左胸道:「在這文三個字——殺不死。」又指指左背道:「在這文兩個字——無敵。」

    胡隆愕然,殺不死?無敵?他暗暗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年將軍起來,長得倒是蠻英氣的,身材也挺高壯修長,可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而已,就憑他也敢稱殺不死?也敢言無敵?還敢文到胸口和背上?這未免太過自大了吧?若是三軍武王黎布這麼稱也就罷了,這個李將軍又算什麼人,居然敢文這五字?

    外面圍觀的士兵們也是議論紛紛起來,都是說李郃過於自大了,當然,話語要難聽得多。而站在一旁的楊堇和其他幾個親衛隊的士兵卻是知道,李將軍絕對有實力當得這五字,都是仰著下巴看著屋裡屋外的周營士兵,一副等著看好的模樣。

    按著李郃的心思,在軍中生存,便是對上懷柔,奉承拍馬不頂撞,對下則是剛猛,以威懾為主,要讓他們害怕和敬畏自己。所以他會對張齊親切平和,會對蕭莫為恭恭敬敬,現在也會在這些士兵和低級軍官面前展現自己霸道和強橫的一面。

    「有什麼問題嗎?」李郃微微挑了挑眉道。

    胡隆忙道:「沒……呵呵,沒什麼問題。」嘴上雖如是說,眼中的不屑卻是不經意地流露了出來。

    李郃悠然道:「聽說你有一個規矩,力氣比你小的人,你不給文身,是嗎?」

    「這……」胡隆看了看周圍,道:「確實如此,不過如果將軍要文的話,小的可以破例。」言語之中已是隱約有嘲諷和看不起李郃的意思了。軍中向來以強武者為尊,都是靠實力說話,所以現在看到李郃如此自信,胡隆頭腦一熱,不禁想讓他在眾人面前出出醜,殺殺他的威風。而旁邊的周營士兵也都是等著看好戲。

    「啪!」李郃把手肘往桌子上一放,甲葉發出一陣嚓嚓聲,隨意道:「來吧,我會輕點的,免得你傷了手,沒法幫我文身。」

    胡隆眼睛微瞇,心中暗道,就讓老子來教訓教訓你這個狂傲的後生。

    「李將軍小心了。」胡隆緩緩地說著,把手握上了李郃的手掌。

    李郃微笑道:「開始了嗎?」

    胡隆沒有說話,因為他這時候已經在使勁了,可無論他使多大的勁都好像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彷彿比推牆壁還要困難一般。

    「開始了嗎?」李郃又問。

    胡隆現在已經是說不出話了,他側俯著身子,使勁憋著氣,臉也紅了,汗也流了,連腿都撐住桌腳了,可李郃的手還是佇立在桌上,連一絲都沒動。

    剛準備為胡隆叫好的周營士兵立刻傻了,這「胡大力」是怎麼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和人掰手腕這麼吃力啊?

    而楊堇和幾個親衛隊的士兵看著則是解氣非常。

    李郃神情悠閒地看著胡隆的臉道:「看你的表情,應該是開始了吧?那我就要用力了哦。」隨著他話音落下,胡隆的手也被按到了桌上,整個人被從左邊帶歪到了右邊。

    長長吐了一口氣,胡隆軟軟地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旁邊的一個周營士兵忙扶住他。

    見軍中掰手腕第一的「胡大力」胡隆居然被這少年將軍輕描淡寫地一下就打敗了,不禁讓周營的士兵們深感震撼。

    李郃道:「怎麼樣?胡隊尉,現在你的手可以幫我文身嗎?要不我明日再來?」

    胡隆從地上爬起來,行禮道:「李將軍威猛,小的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小的手並不礙事,休息片刻就好,請將軍到裡屋休息,小的馬上就為將軍文身。」話語中已是恭敬了許多。

    李郃有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之身,原本以為這胡隆是沒辦法給他文身的,卻不想胡隆的苗族文身發和普通文身方法不同,竟是用一個小火爐貼著一種奇怪的顏料塊,然後用一支特製的筆沾了那些顏料,在皮膚上畫。

    「這樣的文身,不會被水洗掉嗎?」李郃奇怪地問,這下玩笑成真了,胡隆還真的在他身上文上了五個字。

    胡隆聽得此問,笑道:「李將軍放心,小的這個文身永遠洗不掉,且不會退色,能跟著您一輩子,除非把皮撕掉。」

    「呃……」

    晚上,在中軍主將大帳中,一位來同蕭莫為談軍務的將軍道:「大將軍,剛剛我聽人說,今日剛來的那個李統將,去周營找人在左胸上文了三個字。」

    蕭莫為一邊拿看著桌上的地圖,漫不經心地道:「世家子弟到了軍營,第一天就文身?他還真是能搞。他文的是哪三個字?別是哪個青樓紅牌的花名吧?」

    那個將軍笑道:「要說他文的字,倒也有幾分氣勢,他在左胸文的是『殺不死』。」

    「什麼?」蕭莫為一怔,抬起頭道:「殺不死?」

    那將軍又道:「是啊,左胸文了『殺不死』,左背文了『無敵』。」

    蕭莫為愣了半晌,才呵呵笑了起來:「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啊,呵呵……殺不死?無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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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面子是揍回來的

作者:郝歪


    李郃到馬門堡已經四天了,可蕭莫為將軍卻只調動西塬省後方那些部隊,前方始終不動,只是不住地派出大量的斥候。

    李郃不解,他可是憋著一股勁要來殺敵立功的,現在明明敵人尚在,卻無仗可打,讓他怎能不急。但張齊給他的解釋是,蕭大將軍擔心胡人設了陷阱等他們鑽,這一路太順了,恐怕有詐,要等斥候探明胡人動向和兵力後再進攻。

    但幾天下來,回來的斥候是一天比一天少,許多都是整隊整隊的消失。個別僥倖逃回來的也只知道是被胡人襲擊了,但胡人有多少,究竟分佈在哪,卻還是搞不清楚。

    這天,李郃正在自己屋裡睡大覺,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且越來越大,不禁奇怪地爬起來出去看看。

    到了外面,卻見數百名虎營士兵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什麼,而且人數越聚越多。

    李郃皺了皺眉,喝道:「軍營之中不得無故喧嘩,無故聚集影響秩序,你們軍律都白背的嗎?!」

    聽到李郃的聲音,眾兵士都回過頭來,聲音慢慢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李郃見楊堇、古康和陳雲也過來了,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三人卻也是不知,一臉的茫然,楊堇隨便拉了旁邊一名士兵問:「怎麼回事?幹嗎聚在這裡?」

    那士兵指了指眾兵士的中間道:「咱們營的人被人欺負了。」

    「啊?」楊堇一愣。

    「被人欺負了?」李郃的聲音變高,推開旁邊的士兵往裡面走去,眾兵士忙讓開了一條道。

    到了中間,只見十幾名士兵鼻青臉腫地坐在一起,正由其他士兵幫他們擦藥。見李郃過來,他們忙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不用行禮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李郃眉頭緊皺。

    那十幾名士兵中一個副小隊尉道:「將軍,我們今日去中軍領餉,遇到了幾個其他營的士兵,他們說……他們說我們是……我們一時氣憤就與他們理論,而後就……就打了起來。起初是十幾個對十幾個,我們穩佔上風,可後來他們有人去叫了人來,百來人打我們十幾個,就……就這樣了……」

    「他娘的欺人太甚!將軍,讓末將帶人去廢了他們!」尤邙一氣起來,江湖氣立刻顯露無疑。

    旁邊許多原本死囚出身的士兵也叫嚷著要廢了那群傢伙。

    李郃的眉頭仍舊緊鎖,道:「他們說我們是什麼?」

    「這……」那小隊尉看了李郃一眼,低聲說了幾字。

    「你唸經呢?!說大聲點!」李郃一腳踹過去,那小隊尉歪倒在地,倒吸了幾口涼氣,才道:「是……他們,他們說我們是……是『傻貓營』……」

    原來,今日這十幾名士兵去中軍領餉,正巧遇到幾個在西北一向比較橫的中軍魏字營的士兵,他們之前聽聞李郃掰手腕贏了周營的胡隆胡大力,在胸前和後背分別文了「殺不死」和「無敵」幾字,被傳得說是三路軍的「武王」,可與二路軍的三軍武王黎布相比,都是很不服氣。

    而虎營的這十幾名士兵又恰好在談論著李郃的豐功偉績,傳得是神呼其神。那邊魏營的人就不爽了,你們牛什麼牛啊,不都是吹出來的嗎?虎營的這十幾人可都是死囚裡出來的,個個原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李郃此時在他們的心中已接近於戰神一般的存在,如何能讓他們說得,當下就過去對罵了起來。

    兩方起先只是互相罵著,後來不知誰說了一句「什麼虎字營,我看是傻貓營!」,虎營的那些漢子肯定忍不住了,當下過去開始拳打腳踢。一下兩邊人就戰到了一起,但顯然虎營的人要強上許多,把魏營的人揍得不行。一個魏營的士兵溜了回去,當下叫了上百人過來,把虎營的人給圍毆了。

    督軍營的人也是有些想看虎營人的笑話,等到魏營的人揍得差不多了才過來收拾,反是以虎營人鬥毆為由,把他們的軍餉先暫扣了。

    李郃聽得「傻貓營」三字,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知道是哪個營的嗎?」

    「聽他們說,好像是中軍魏字准營的。」一個士兵道。

    眾虎營士兵聽到魏營的人這麼罵他們,都是氣憤非常,直喊著要廢了魏營的人。

    「將軍……是不是去找蕭大將軍說說?這事是魏營的人先不對……」陳雲小聲地道。

    李郃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返身走進了最近的一間屋子裡,緊接著啪啦卡嚓聲連起,李郃又面色鐵青地走了出來,將一截椅子腿塞到尤邙手裡,道:「用這玩意,去魏營,把丟的面子揍回來,一個都別放過,要是打輸了,咱們也不用在馬門堡待了,直接捲鋪蓋回家!」

    尤邙眼睛一亮,握緊手中的椅子腿點頭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把他們揍成麵糊!」

    「別揍死了。」李郃瞇著眼睛道,又看向躍躍欲試的楊堇和古康道:「你們都去,全營出動,就不信廢不了他娘的!」

    眾人聞言都是一臉的興奮,衝著旁邊的士兵一招呼,嘩啦啦一大群人全都跟著去了,氣勢洶洶,一個個把屋子裡的椅子腿、床腿、桌子腿,甚至有的連櫃子都拆了,一人手上一根木棍。也沒考慮等下回來要睡哪,坐哪。

    「兄弟們,去揍魏營他娘的!」尤邙嗷嗷吼著。

    「這……將軍,這會不會出事啊?」陳雲在軍中待的時間比較長,為人較穩重,忙對李郃道:「這般鬧事……按律,是要處斬的呀。」

    李郃的眼睛還是瞇著,背負著雙手看著如餓狼猛虎般的虎營士兵浩浩蕩蕩攜棍而去,沒有說話。

    他知道如今虎營初到馬門堡,雖說三路軍多是江南清臨兩省的軍隊組成,但其間還有不少西北及北部本地的駐軍,他們對初來乍到的虎營相當不屑,以為這就是一支靠著關係來蹭軍功的部隊。

    今日這樣的事,便是對虎營赤裸裸的挑釁,如果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忍氣吞聲下去的話,今後這樣的事會常常發生,虎營恐怕真要給人欺負成貓營了。

    別看蕭莫為對他都是親親切切的,他知道實際上這老傢伙心裡也是看不起他和他的虎營,這樣的事肯定會偏著他的中軍魏營,最多各打五十大板,來個兩邊同罰。

    可如果這樣,虎營的士氣將會大為下降,他好不容易打造起來的鋼鐵之師,恐怕還沒上戰場,就會軟掉。

    把面子打回來其實不是個好辦法,但卻沒有比這更好、更直接的辦法了。李郃知道這樣做會很麻煩,但卻不能不這麼做,除非他想真的就這麼默默無為待下去蹭軍功。

    就這麼默默地在營中站了許久,李郃忽然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屋內。正急得不住走動的陳雲微感詫異,這都什麼時候了,將軍還想回屋睡覺嗎?

    可不一會,隨著一陣嚓嚓的金屬摩擦聲傳出,李郃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已穿好甲冑的李郃手中拿著一把黑色的長斧,一身的肅殺之氣,看著就像天神下凡一般,氣勢駭人,看得陳雲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

    「是時候該去收尾了。」李郃提著長斧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大步邁出了營地往魏營營地走去。

    陳雲趕緊跟上,心下卻是奇怪,好像從沒見過李將軍拿這把長斧啊?這斧哪來的?

    魏營那邊已經翻了天了,魏營的人怎麼也沒想到,虎營的人居然敢全營衝到他們營地來報復。

    三千五百多個虎營士兵就像三千五百頭老虎一般衝入魏營,見人就圍上去猛毆,因為怕出人命,所以他們都是拿著木棍往四肢和臀部狠打。就好像一道巨浪一般洗刷而過,見一個打一個,見兩個打一雙,見十個打一套!

    魏營總共有近五千人,比虎營要多得多,但這下剛剛吃完晚飯,個個都正休息打屁著,許多人都還不知道自己營裡有人與虎營的人發生過衝突,就被氣勢洶洶的虎營人給揍了個半死。

    幾十個魏營士兵被嚇著了,忙到營中拿刀槍傢伙出來,不過還沒等他們抽刀,就被虎營人撲上去摁著狂揍。

    一時間,魏營裡到處都是哀號聲,慘叫聲,到處都是木棍與肉體的撞擊聲,喝罵聲。

    虎營裡那些原本的死囚和街頭混混打架可都是老本行,既打得你痛不欲生,又不要你的命。

    在楊堇、古康和尤邙等人的帶領下,沒多久就把魏營的營地給砸了個七七八八,連他們的營統將、副統將、標營標統什麼的軍官都給拉出來揍了半天。

    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整個馬門堡。魏營營地旁圍滿了其他營的士兵,都是幸災樂禍地看著熱鬧。

    魏營平日裡一向是囂張跋扈牛的不行,而虎營在他們眼裡也是看不起的,不過現在看到虎營的人居然敢舉營來報復,微微佩服的同時,也不禁有些擔心。這下子,恐怕虎營的人要被軍法處置掉不少了。

    這回督軍營的人倒是反應得快,沒多久一千多名督軍營士兵就到了魏營營地外,在街頭巷圍佈滿了弓箭手,督軍營督統開始喊話:「虎營的兄弟,馬上丟下你們的武器,出來受降,否則將以嘩變罪論處!」

    虎營的士兵打得正歡,楊堇、古康等人聽到這話,腦子可是清醒了一半,忙召集眾人準備撤。

    看到虎營的人走出來,督軍營督統大聲喝道:「趴在地上,兩手背在後面!」說著對身旁的士兵道:「去把他們都綁了!」

    虎營的士兵都是面面相覷起來,不知該怎麼辦,給他們綁吧,不甘心,不給他們綁吧,那就是真的嘩變造反了,外面可是佈滿了弓箭手啊。

    「綁什麼綁!誰敢綁他們!」一聲大吼震得督軍營的士兵手一顫,差點把箭射出去。

    而虎營眾兵士聽到這吼聲,眼睛都是一亮,喊道:「將軍!」

    李郃扛著漆黑發亮的「百變無敵」大步走了出來,對那督統道:「誰讓你們把弓箭指著我的兵了?!」

    那督統面無表情地道:「李將軍,你縱容所部士兵群毆他營同袍,這罪可不輕吶!」

    李郃仍是道:「誰讓你們把弓箭指著我的兵了?!」

    那督統眉頭微皺,道:「李將軍,他們做了什麼,你應當清楚,按律必須將他們拿下。」

    李郃將肩上的長斧往地上一砸,喝道:「有種你們就往老子身上射!否則就他娘的把你們的箭收起來!」

    那督統一愣,督軍營的士兵一愣,旁邊其他營的士兵也是一愣,虎營將士的眼睛則是更亮了。

    那些督軍營的士兵多少都是知道眼前這位少年將軍是江南某位封疆大吏的公子,還是一位軍中大人物的外孫,家世非凡,這要是把他射死了,八成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就要玩完了。都是不知所措地看著督統。

    那督統亦是面色鐵青,不知該如何是好。平日裡他可是一向說一不二,鐵面無私的冷面督統,如今卻被這樣一位小統將給難得進退不得?!

    「上!把這些人都綁了!」那督統終是抿了抿嘴唇道:「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轟隆!」一聲,李郃將手中長斧一甩,狠狠地砸中了旁邊的一座房屋,房屋的牆壁就像薄紙一般被撕裂開來,很快就在煙塵中倒塌。

    「誰敢動他們!我就劈了誰!有種的就來試試!」李郃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是鴉雀無聲。

    督軍營的士兵面面相覷,又看想了督統,不知如何是好。而他身後的那些弓箭手卻在這一聲響後,下意識地將弓箭收了下來,不敢再對著李郃。

    「李將軍……」

    李郃道:「你不必說了,此事我自與你去向蕭大將軍稟報,不會讓你難做!」說罷走向那督統。

    督統身邊的士兵見李郃走過來,紛紛向後退了幾步,連那督統也是下意識的微微向後仰了仰身子,只覺得好像一面大山向自己走來一般,沉重的壓迫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李將軍,走吧。」那督統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時他卻發現,李郃手中那把長斧,不知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當真是奇怪至極,直以為自己眼花了。

    李郃見旁邊的督軍營士兵又要去綁虎營的將士,喝道:「誰敢動他們?!」

    那些士兵身體立刻定住,背脊發毛。

    督統難為道:「李將軍,按律……這……我們先不綁,將他們關在一起就行,怎麼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著,居然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兩級的少年軍官如此低聲下氣。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家世,難道是因為他剛剛表現出來的氣勢?

    李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的士兵自己會回營。」說著轉頭對尤邙、楊堇道:「帶兄弟們回營!」

    尤邙猶豫道:「將軍,你……」

    「我沒事。」李郃擺了擺手,向中軍主將大帳走去。

    虎營眾人在楊堇和尤邙的帶領下回了自己的營地,只留下一片雜亂、傷員滿地的魏營和嘖嘖驚歎的其他營士兵。雖然李郃已走,但督軍營的士兵還是不敢上前綁那些虎營士兵。彷彿那一個個壯碩的大漢身上也都有著與李郃一般的氣勢,讓他們不敢妄動,最後只得是督軍營全營出動,用弓箭手把虎營營地給圍了起來。

    「怎麼辦?李將軍此去,會不會出什麼事啊?」在營地裡,古康等人圍在一起焦急地道。

    尤邙道:「要不咱殺出去,把李將軍搶回來,咱們不跟他們一起打胡人了,咱們自己打!免得打勝了仗,還得跟他們分功勞!」

    「衝你個頭!這麼多弓箭手,你衝得出去嗎?就算衝出去了,那也是造反!!造反你懂不懂?是要抄家滅族的!」陳雲斥罵道,「現在就是哪都別去,靜靜等消息,唉……這回李將軍也是太衝動了……」

    「李將軍這叫有血性!」楊堇道。

    「對!他娘的,不管是江湖人還是軍人,都他娘的得要有血性!我就是佩服咱李將軍這點!別看他只有十六七歲,讓我叫他大哥我都心甘情願!」尤邙埂著脖子道,臉上的那道傷疤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看起來倒是添了幾分可怖猙獰。

    「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現在應該想想怎麼幫李將軍!」古康道。

    陳雲則道:「李將軍不會有什麼大事的,他的家世擺在那,任誰要辦他都得考慮下後果,這件事最後恐怕還是得治營裡人的罪,只是不知道罪重罪輕,被治的人多或少了。」

    尤邙道:「他娘的,老子出去頂罪,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跟著李將軍走了這一遭,這幾月也算痛快,算賺的了!只恨以後不能同兄弟們一塊回扈陽喝酒玩女人了!」

    陳雲皺眉道:「恐怕要治罪的,不止一人幾人啊。」

    尤邙拍著胸脯道:「我們狼字標營一千五百零七個兄弟,夠了嗎?」

    楊堇拉著他道:「老尤你別衝動,這事應該沒到那地步,李將軍說不定有辦法。」

    陳雲搖頭:「能有辦法就好了,這事難……這是犯著軍律的大事,蕭大將軍肯定要處理的,不處理他這兵也沒法帶了。」

    眾人聞得此言,臉上都是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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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鐵背錚錚

作者:郝歪


    中軍主將大帳中,除了幾位帶兵在外面守備的將軍外,其他三路軍統將以上的將領都到齊了,默默地站在兩旁。大將軍蕭莫為面色鐵青地坐在前方,左手緊緊地抓著扶手,顯然氣得不輕。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李郃,居然敢縱使一個營的將士去圍毆中軍魏營。最最可氣的是,魏營居然全給他們放倒了。要知道,他可曾說過魏營是三路軍的第一營啊,如今竟然被一個紈褲子弟所帶領的新兵營給揍翻了?

    這時,李郃跟著督軍營的督統走了進來,抱拳行禮道:「大將軍。」

    蕭莫為冷哼一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大將軍嗎?」

    李郃不卑不亢道:「末將乃大將軍部下,自然當對大將軍惟命是從。」

    「惟命是從?」蕭莫為道:「我讓你縱容全營去跟人群毆了嗎?」

    李郃道:「末將正是為此事前來請罪,虎營將士因被人圍毆,督軍營沒能及時趕到,而受屈辱,沒能忍氣吞聲,居然攜木棍成群結隊前往魏營討公道,此事已違軍律,全是末將督管不嚴所至,請大將軍治罪!」

    那督統聽得此言臉色微變,這分明是在怪罪他們督軍營的不是,哪裡是什麼請罪了。

    蕭莫為也是心中惱怒,道:「這麼說來,他們去魏營鬥毆,你事先不知了?」

    李郃道:「末將知道。」若他說不知道,那麼虎營中的幾個軍官便是私自帶兵嘩變,定斬無疑。反正他是鐵板不怕開水湯,剛盾不怕菜刀砍,愛怎麼著怎麼著,就是死扛了。

    「什麼!?」蕭莫為雙目一瞪:「你知道?你知道還讓他們去?你這統將是怎麼當的?!」

    李郃道:「末將認為他們這麼做沒錯,沒有理由阻止他們。」

    「沒錯?沒錯?!」蕭莫為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李郃面前,道:「他們沒錯?那是誰的錯?難道是本將的錯不成?!」

    李郃單膝跪地,道:「大將軍自然不會錯,千錯萬錯,皆是末將一人之錯,請大將軍治罪!」

    「治罪?」蕭莫為冷笑:「你一人之錯?你認為你能頂得起幾人的罪?你可知,你那虎營三千五百顆腦袋,這回按軍律,都是要割下來的?你看看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將二路軍最精銳的魏子准營給打廢了!!!這支軍隊打過了多少仗你知道嗎?這支軍隊有過什麼戰績,你知道嗎?現在還沒跟胡人交手,倒是先給自己人打廢了!」

    李郃高聲道:「魏營不過徒有虛名,一個虎營,可抵三個魏營!大將軍不必擔心。」

    此言一出,帳內眾將立時議論紛紛,而蕭莫為則呆呆怔在了當場,好半晌才道:「李統將啊,這牛皮不是這樣吹的啊!一支百戰之營,和一支一仗都沒打過的新兵營相比,孰優孰劣,恐怕是一目瞭然吧?」

    李郃淡淡道:「狗,不會因為咬死隻兔子就比還未捕獸的猛虎強。」

    「什麼?」蕭莫為道:「你說魏營是狗?你們是猛虎?」

    李郃道:「不錯,虎營就是已磨尖鋼牙利爪的猛虎!」他其實並不知道虎營的真實戰力到底有多強,畢竟還沒上過戰場,但他對自己有信心,他就是那個鋼牙利爪,有他在,就算是貓,他也能安上利爪鋼牙讓他變成虎!

    「李統將,我不管你的虎營是猛虎還是兔子,今天他們犯了軍律,就要按軍律辦事。國有國法,軍自然有軍規。」蕭莫為索性不跟李郃爭論魏營和虎營的優劣,在他看來,爭論這個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慧。

    李郃道:「今日之事,錯皆在末將身上,請大將軍治罪!」

    蕭莫為回到座位上,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李郃,真是想把他斬了,可又斬不得,就算他不給兩省總督面子,不給李太師面子,他還敢不給延東老王爺面子嗎?

    一旁的張齊看著蕭莫為的臉色,心下一驚,以為他要對二公子下殺手了,忙出列道:「蕭大將軍,此事只是虎營中個別人挑撥而起,李將軍一直都蒙在鼓裡,他只是護兵心切才願扛下此事,還請大將軍明察。」

    李郃卻是道:「此事末將知道得一清二楚,張將軍不必為我求情。」

    張齊急道:「李將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

    「虎營襲擊魏營,毆打魏營軍官、士兵之事,虎營統將李郃事先不知,只犯督察不嚴之罪,罰以三十軍棍。虎營中的主要挑起者和主要帶領者,一百名,依律斬首。其他人杖打五十。」蕭莫為忽然淡淡地說道。什麼挑起者和帶領者一百名,根本就是胡亂說的一個數字。全營都斬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並沒動刀槍,也沒殺人。所以這一百條人命,就是平息魏營的憤怒和殺雞儆候的。

    張齊馬上道:「大將軍英明!」他只要能保住二公子沒事就好了,其他人不在他的考慮內。

    李郃卻立刻道:「不行!大將軍不可如此!末將乃是他們的統將,大將軍要治他們的罪,自可算到末將身上。」

    「李將軍!」蕭莫為提高了音量:「你不要不知好歹!這裡是軍中,不是你講江湖義氣的地方!」

    李郃道:「末將不是在講江湖義氣,末將講的是軍中的兄弟義氣!」

    李郃這句話說得帳內眾將都是心頭一顫,不自禁地抬起頭往他看去。

    蕭莫為無話可說,過了許久,才道:「好,就不殺那一百人的性命,他們一人杖罰三百!」

    三百?開玩笑,普通人能撐住五十不死就算不錯了,三百杖,恐怕腰背都打爛掉了吧!這不還是要他們的命嗎?李郃心裡忿忿的想著,嘴上道:「請大將軍將他們的軍杖盡數算到末將身上!」

    帳內瞬間寂靜,眾人都是一臉震驚地看著李郃,蕭莫為也是愣住了,不過馬上他就火了,身為一軍之主,他什麼時候曾這樣連下個處罰都改來改去的?脫口而出就道:「你以為我不敢算到你身上嗎!?」

    李郃自然知道蕭莫為心中所顧慮的,立刻道:「大將軍不必擔心,末將願立下字據,若死在軍杖之下,皆因己過,與他人無礙!」

    張齊忙要勸,李郃卻用眼神制住了他。

    「好!來人,筆墨伺候!」蕭莫為也狠了心,既然你要逞英雄,要找死,那本將就成全你!

    看李郃寫下了字據,蕭莫為冷聲道:「一百人,每人三百下,總共便是三萬下!」

    李郃道:「還有其他人的五十下,也一併算到末將頭上吧!」

    蕭莫為道:「你若能撐得這三萬下,其他三千四百人的五十下,便免了。」說罷起身道:「明日一早召集全軍,由督軍營行刑。」

    那督統忙道:「末將遵命。」

    李郃一直站在馬門堡的臨時校場上直到天明。隨著軍號聲響起,三路軍六萬餘人除幾千在巡邏和守備的外,皆聚集在了校場上。

    李郃站在搭建起來的臨時刑台上看下去,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頭,黑壓壓的,不見頭不見尾,就彷彿一大片黑布一般,當真是壯觀至極。原來六萬人,就有這麼多啊!

    虎營也在軍列中,不過他們的周圍都是督軍營的人持刀而立。魏營的人也來了,多數都是拄著枴杖鼻青臉腫,一副要來看好戲的模樣。

    蕭莫為站到刑台上將李郃的罪名讀了一遍,其實昨天的事情早已鬧得沸沸揚揚,整個馬門堡都知道了虎營三千五百人拿著木棍去魏營營地把他們的人都揍了。而虎營的統將李將軍一人扛下了虎營的罪責,今日要在這刑台上受軍杖三萬下。

    三萬下?嘿,這可是軍杖,不是羽毛,三萬下打完,恐怕腰早打斷掉了。

    不過對這李將軍,除了魏營之外的三路軍士兵都是相當欽佩的,平時只見過把屬下拉出去頂罪的,什麼時候見過為屬下頂罪的軍官了?這樣的軍官,那才是好軍官呢。

    兩個督軍營的士兵上來要將李郃按跪在地上,被他兩手一甩,差點沒摔下台去。

    台下的虎營眾將士見狀,都是激動起來,尤邙大喊著:「他娘的督軍營的小崽子,你敢碰我們將軍,老子殺你全家!」三千五百多名將士都是不顧旁邊督軍營的刀槍,輿圖向前衝上來。

    李郃在台上大手一張,喝道:「虎營將士聽令,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得妄動!若有違抗本將命令者,逐出虎營!」

    李郃的聲音如悶雷一般響起,虎營眾人立刻不敢再往前衝,尤邙一下跪倒在地,虎目含淚,拜下身喊道:「將軍!」

    三千五百雙膝蓋落到地面上,三千五百個聲音響起:「將軍!!!」

    其他營的士兵見狀也是心中感動,那些其他營的統將、標統和將軍既是感動又是羨慕,如此生死同心的軍隊,若上戰場,豈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李郃對旁邊拿著軍杖卻不敢上前的兩個督軍營士兵道:「不用你們按,我若是動一下,便不是扈陽李郃!」說罷慢慢除下盔甲、頭盔,脫去上衣,露出胸前「殺不死」三字,背後「無敵」兩字,面對著台下六萬士兵,道:「來吧!」

    蕭莫為點了點頭,兩名督軍營的士兵立刻上前,揮起軍杖對著李郃的腰背猛擊起來。

    啪!啪!啪!啪!……一下,一下,軍杖砸在後背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軍列中的虎營將士,就覺得那一下下的軍杖彷彿都擊在了自己的心臟上一般。

    不過李郃的臉上卻不見一點表情,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彷彿那兩根軍杖不是軍杖,而是芊芊的纖手在為他錘背一般。

    那兩個督軍營士兵覺得軍杖好像是打在了巨石上一般,震得自己的手陣陣的發麻,而李郃的身體卻是連顫動一下都沒有。

    「啪啦!」一根軍杖在打了三十幾下後,就斷裂了,那士兵忙換了一根新的,剛打了沒兩下,兩外一根也斷了,那邊也換了新的。

    這麼一來二去,都換了三次新杖了,李郃的背仍是看不到一點傷處,當真是如石頭一般,直看得台上台下,眾將眾兵是驚奇不已,而虎營的將士們也站了起來,每當軍杖被打斷的時候,就齊聲暴吼:「虎威!」聲音之大,震動四野。

    時間已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兩根軍杖換了不下百次,行刑的士兵也換了一撥又一撥,但李郃的背卻只是沾了點軍杖上的污漬而已,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傷處。他也一直這麼不動如山的站著,一動不動,一身的筋肉當真是如鋼鐵、如磐石,胸前那「殺不死」三字,現在在人們眼中看來,彷彿也不再是笑話和自大了。

    「啪啦!」又一根軍杖被打斷了,與此同時,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威!」響起,當真是氣勢非常,勝過萬千猛虎下山齊吼。現在不僅是那虎營的三千五百將士了,除了魏營外的其他三路軍將士也都加入到了「虎威」的吼聲當中。

    軍隊是個崇尚強者,崇尚英雄的地方。李郃為了部下受刑,夠血性,夠義氣,為人尊敬。受軍杖數千未吭一聲,未動一下,杖斷上百軍杖,累倒數十兵士,當真打不死,殺不死!為人崇拜。

    不知不覺間,他的身影在三路軍眾將士的心中,已如高山一般了。

    蕭莫為此時也已是看傻了,這個行刑會怎麼成表演會了?這分明是這小子在表演銅皮鐵骨神功嘛!莫非他練過少林鐵布衫?鐵布衫有這麼厲害嗎?而且練少林的武功,不是得禁慾嗎?這小子分明是沉醉於風月的人啊!

    現在開始他思慮著是不是乾脆不用打了,否則這一通三萬下軍杖打完,李郃在眾將士心中,恐怕就要由強者變成神人了。

    這時,一名騎士由馬門堡外策馬狂奔而來:「發現胡人大軍,發現胡人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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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疑兵重重

作者:郝歪


    眾將士都回望了過去,只見那騎士翻身下馬,從隊列中間的大道奔到了蕭莫為面前跪道,急喘著氣,啞著聲音道:「稟大將軍,東北面……東北面發現大量胡軍,可能是胡軍主力!」

    蕭莫為眉頭一凝,道:「有多少人?」

    「離得太遠,看不真切,但是……但是看那帶起的塵煙,遠遠地聽那馬蹄聲,恐有不下十萬騎。」

    「十萬騎?!莫非胡軍主力真的出現了?」蕭莫為喃喃道,轉頭對旁邊的督軍營督統道:「先記下他的軍杖,暫停行刑。」

    「五千六百八十八下,停,暫且記下剩餘兩萬四千三百一十二下。」督統對那邊行刑的士兵高聲喊道。

    士兵喘著氣停了下來,李郃面無表情地轉了轉脖子,發出卡嚓嚓一連串聲響,呻吟了一聲:「真爽。」隨即將上衣穿上,一件一件地套上鎧甲,帶上頭盔,轉頭對旁邊彎著腰拄著軍杖在喘氣的士兵道:「打得累嗎?」

    兩人被李郃一看一問,嚇得兩腿一軟一下坐倒在地,怔怔地看著他,滿眼的恐懼。

    李郃微微一笑,他沒有做什麼,就像人不會因為被螞蟻踩到腳而非要將螞蟻踩死一般。他可以輕鬆捏死螞蟻,卻懶得這麼去做。

    李郃直接從三丈高的刑台上跳了下去,兩腳在地上踩出了個深深的腳印,引起眾士兵一陣驚呼。反正已經露出不俗之處了,倒不如再露得徹底一些,讓他們敬怕自己,畏懼自己,也崇拜自己,這便是李郃此時心中所想。

    李郃走到蕭莫為面前,行禮道:「末將及虎營將士請戰,請大將軍讓虎營出擊,好向大將軍證明虎營是否猛虎!」

    張齊也立刻出列道:「末將願率前鋒軍迎敵!」

    其他幾名將領也紛紛請命,欲與胡人一決死戰。

    蕭莫為卻是瞥了李郃一眼,道:「胡軍兵力未明,動向未清,斥候再探,關門緊守,無我命令,不得出擊。本將修書一封予一、二路軍,待三路大軍皆齊聚,再圍殲胡軍主力,使其不得脫!」

    眾將見他如是說,也只得低頭領命。

    李郃瞇起眼睛,跟著眾將應是後,便回到了虎營眾將士之中。

    尤邙一見統將回來,立刻迎上前去,關切道:「將軍,您的背沒事吧?」

    李郃微微一笑,擺手道:「那種破玩意,能奈我何?」

    楊堇笑道:「將軍果然無敵殺不死!」

    古看道:「將軍對我等的大恩,我等沒齒難忘,我古康這條命,今後便是將軍的了,將軍只要一句話,古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雲等將領也紛紛跪於地上高聲道:「我等願誓死追隨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旁邊其他營的士兵見狀,看李郃的目光都是敬畏帶著佩服,看虎營士兵的目光則是羨慕,讓虎營的將士們也是頗感自豪。跟著這樣的統將,有什麼地方去不得,有什麼人戰不勝?

    魏營的那些殘兵傷將們現在一見虎營在那邊,都是繞著道走,連看都不怎麼敢看。在他們的眼中,虎營的這群人,恐怕比一群猛虎還可怕,而那李郃,更是一個打不死的惡魔。

    一時間,李郃的外號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什麼「李無敵」啊,什麼「不死將軍」啊,什麼「鐵骨猛虎」啊,什麼「虎王李」啊,之類之類的,直差沒叫他「李大仙」「李戰神」了。

    眾人都是期待著李郃同胡人對敵的情形。

    軍隊便是這樣,一旦有了英雄,就有了精神依靠。而若是有了帶傳奇性的、有神秘色彩的英雄,那更是可以使士兵們產生無畏的衝勁,使士氣高漲。

    現在,李郃雖還未上戰場,卻已經在眾士兵心中佔據了這個精神依靠的英雄地位。

    回到了營地,陳雲湊到李郃身邊低聲道:「將軍,這個……其他營都分銀餉了,可我們營的銀餉還在中軍扣著呢,他們說要扣罰咱們營的銀餉。」

    李郃一怔,看了看旁邊的虎營將士,卻見他們個個都是士氣高漲,一臉興奮。便道:「兄弟們知道嗎?」

    陳雲點頭道:「大家都知道了。」

    李郃嗯了一聲,道:「回營地再說。」

    回到虎營營地,李郃將眾將士召到一起,他站到了房頂上,高聲道:「我們的銀餉被扣了!什麼原因大家也該知道。你們跟著本將,本將自然不會讓你們吃虧!軍中銀餉是士兵一人五兩白銀,本將就給你們一人百兩!等你們跟著本將回扈陽後,就給你們一一兌現,你們信得過本將嗎?!」他知道,單純的利益結合,是不牢靠的,而單純的義氣結合,也未必能長久,若義氣與利益皆有,那麼這個結合當是牢而不破的。

    虎營眾將士皆言跟著誓死追隨李郃,有沒有錢財,都不在乎。

    要說都不在乎,那也未必全是真心。虎營中有許多都是貧苦子弟,一百兩夠他們一家子舒服地過許久了。若將追隨李郃與一百兩放在一起,讓他們做選擇,他們會選擇追隨李郃,但心中卻還是會惦記著那一百兩。現在既可追隨李郃又有一百兩可拿,那他們心中自然是再歡心踏實不過了。扈陽二公子的承諾,他們可不怕履行不了。

    五天了,北面二十里外的胡人大軍仍是捉摸不清目的,也搞不清數目,靠近的斥候都被胡軍安排在四周的斥候殺了,根本沒法逼近,只能遠遠地觀察。

    而胡人卻也是奇怪至極,只是不斷地派出數股大小不一的騎兵部隊四處掃蕩,主要部隊在原地駐紮,卻不進攻,真不知是何緣故。從遠處的高地向那個方向望去,只能看到營帳一片不見首尾,至少夠十萬人左右駐紮。

    此時在馬門堡中軍主將大帳中,全軍上下統將及統將以上的將領都來了,準備聽蕭大將軍的安排,怎麼來打這一仗。這些天,馬門堡的將士們可是早都憋急了。以前是胡人老跑,想打沒得打,現在是胡人擺到家門口了,卻不讓打,如何能不急?

    軍議才剛開始,眾將就已紛紛請求出兵擊胡,個個都是立功心切。

    蕭莫為皺著眉道:「一路軍的回信說嶺川那邊也遇到了胡人上十萬大軍主力的進攻,請求我們前往夾擊支援。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嘛!這邊也十幾萬,那邊也十幾萬,難道胡人的兵力全部都分成這兩股了?!」

    張齊小心翼翼道:「大將軍,二路軍好像離我們更近啊,他們沒回信嗎?」

    蕭莫為搖頭道:「沒有,派去送信的人也沒回來。」他心中亦是疑慮重重,不禁暗想,該不會胡人用兩股疑兵拖住一、三路大軍,再集中真正的主力優勢兵力,將二路軍吃掉吧?

    正想著,站在末尾的李郃忽然出列道:「大將軍,末將猜想……咱們這的胡人大軍會不會只是疑兵?會不會那上十萬人的規模只是假像?畢竟我們並沒與他們交手過。而且,若真是胡軍主力,他們為何會在這乾耗著而不進攻?再聯繫一路軍的回信,和二路軍沒有回信,這真正的胡軍主力,會不會正在和二路軍激戰,封鎖了二路軍與一、三路軍的聯繫?

    末將斗膽進言,請大將軍發兵進攻胡人,探其虛實。若其為疑兵,也好迅速將其擊潰,馳援彤陽二路軍。」

    李郃的這番話倒是與蕭莫為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但他不知為何,現在看到這小子就滿肚子氣。特別是聽到現在營中將士都在傳他的威名,把他說得如何如何武勇,如今營中幾乎人人只知虎營統將李郃,而不知他三路軍主將蕭莫為了!

    一想到這裡,蕭莫為就感到莫名的煩躁,一拍桌子道:「你懂什麼!胡人豈會用這麼簡單的計謀?!說不定還有什麼惡毒的詭計在其中,我們怎可輕舉妄動?!若大軍有個閃失,你負責嗎?」

    李郃一怔,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提意見,就被罵了個臭頭,不禁有些不服氣,他雖說不懂兵法,但說的話好歹有點道理吧,這蕭大將軍反駁他的話,卻哪裡有憑有據了?

    「大將軍若怕大軍有失,便請讓末將帶虎營前往試探!」李郃抱拳道。

    蕭莫為淡淡道:「想著立功也不必如此心切,要拿命去博。待得戰勝胡人,本將自會給你留下一份功勞的。」

    李郃不禁忿忿道:「像現在這般,恐怕等到頭髮白了,都等不到戰勝胡人之日!」

    蕭莫為眉頭微皺,道:「李郃,這是軍議中,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不要以為軍杖拿你沒辦法你就跋扈了,你皮骨再硬,你能硬得過刀槍嗎?!下次再這般不懂軍法禮數,就用刀槍伺候你!」

    李郃抿了抿嘴,對蕭莫為拱了拱手,又站了回去,心中卻是大罵不已,這個老烏龜,要壞了老子的立功大業了!!!

    軍議散後,李郃回到營裡,直接叫來陳雲、尤邙幾名標統,道:「你們願誓死追隨於我?」

    陳雲等自是忙不迭地點頭:「末將願誓死追隨將軍。」

    「好!穿盔戴甲拿上傢伙,一人準備三天的乾糧,準備出堡!」

    陳雲一喜:「大將軍終於決定出擊胡人了?」

    尤邙也是摩拳擦掌:「終於可以真個上戰場殺人了!」

    李郃卻是搖頭道:「不,大將軍沒同意。」

    陳雲聞言愕然:「將軍的意思是……我們私自出兵?」

    李郃緩緩點頭。

    陳雲急道:「將軍,胡人有十數萬之眾,我們唯三千餘,且騎步混雜,如何能與那胡軍精銳輕騎抗衡啊?」

    尤邙也是微微猶豫,畢竟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這簡直就是去送死。

    李郃瞇著眼睛道:「我有七成把握,那些胡人是疑兵,不會太多的。放心,就算是送死,我也是沖最前面的!」

    尤邙聽得此言,忙道:「末將既已決定追隨將軍,自然是刀山火海哪都跟著,將軍一聲令下,我等便沖,決不回頭!」

    李郃點頭道:「好了,大家快去準備。」

    很快,虎營三千五百人便已整裝完畢,在李郃的率領下假傳了蕭莫為的命令,強行出了馬門堡,往北面二十里外的胡軍駐地奔馳而去。

    不知是旅途勞頓還是水土不服的緣故,自從到了西塬省之後,大飛就一直是精神委頓,成日裡都縮在屋子中不出來,直到這幾日才稍微精神些。今日擅自離營,李郃擔心有可能就回不去了,便帶上了大飛。

    有一隻如此威猛靈獸跟在馬旁,立時給持斧策馬的李郃又增添了幾分氣勢。

    到了離胡營數里的地方,虎營遇到了幾百胡人的輕騎斥候,不過那些斥候看到李郃他們這麼多人,只敢遠遠的放箭騷擾,不敢靠近。

    李郃帶著十幾騎直接奔了過去,那幾百胡人見所來之人不多,便不準備退後,迎了上來。

    在軍隊中,一個精通兵法的智將,可以讓士兵們以較少的代價獲得巨大的勝利。而一個勇猛無敵的猛將,則可以讓士兵們無所畏懼,勇往直前。前者通常為戰爭的指揮者,而後者,則是戰爭的實行者。

    李郃現在就屬於後者,不過他雖說不懂兵法,一些簡單的道理卻還是懂的,因此,他是猛將,卻非愚將。

    此時他利用了胡軍的輕敵,輕易地帶著楊堇、古康、尤邙及幾個手下猛將衝殺了過去,手中長斧疾揮,不過片刻之間,這數百騎胡軍斥候就被打散了。

    這是李郃第一次近距離同胡人接觸,覺得他們看起來和大夏人也沒什麼區別啊,好像就是穿著不一樣而已。不過這些胡人騎兵比起大夏騎兵,無論在騎術還是射術上都要更勝一籌。

    不一會,胡營內便響起了與大夏軍不同的尖銳號角聲,遠遠的已可聽到馬蹄聲隆隆,喊叫聲陣陣,看來胡軍要出營迎敵了。

    李郃的心不禁微微緊張了起來,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場正式戰爭,便要真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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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猛虎嗜血

作者:郝歪


    胡營營地外,密密麻麻的胡騎已列好了陣勢,看上去黑壓壓一片,也不知有多少。

    胡人顯然也沒料到大夏軍居然只派了這麼少的人來,不禁也有些奇怪,卻不敢貿然進攻,擔心有什麼陷阱詭計。

    陳雲不禁有些忐忑,低聲道:「有這麼多……不是胡人的疑兵吧?」

    李郃道:「難說,這些胡騎我看最多也就上萬,可胡軍的主力,絕對不下十萬,要知胡人的情況究竟如何,還是得殺進他們營地裡看看。」

    「什麼?殺進營地裡?」陳雲吞了口唾沫,握著長槍的手不禁有些出汗,低聲道:「我們能穿過這些胡人嗎?即便能衝過去,這……能回得來嗎?」

    李郃向身邊看了看,士兵們個個繃著個臉,眼中既有興奮、期待也有緊張、忐忑。

    虎營的將士們雖平日裡訓練有素,兵士又多是悍勇之輩,但今日畢竟是第一次對陣,而且敵人又是數量遠在自己之上的胡人,加上胡軍以往一向的威名,他們有些緊張也屬正常。

    李郃知道,這種情況一旦對陣,要麼是全軍瞬間潰敗,要麼是愈戰愈勇愈入狀態,這一切便看他這個統將和精神領袖了。

    「哼哼,反正現在也沒有退路了,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李郃說著舉起手中漆黑的長斧,對身後將士大喊道:「虎營眾將士聽令,原地待命。待本將進去探清他們虛實,再做定奪。」

    陳雲一驚:「將軍,你要做什麼?」

    李郃凝視著對面馬刀閃耀的胡人騎兵,道:「本將先衝進去殺將一番,探清他們的虛實。」

    尤邙、楊堇和古康立刻道:「末將願與將軍同往!」這在平日裡根本就是送死,但現在有李郃打頭,他們卻覺得無所畏懼。

    李郃道:「你們都留在這,任何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進攻,除非胡人先動手!違令者斬!看本將去戲耍那些胡人!」

    「將軍……」陳雲急道:「萬萬不可啊,單槍匹馬衝入敵陣……這……凶多吉少啊!」

    「你懷疑本將的能力?」李郃瞇著眼睛道。

    「不……末將不敢……只是將軍乃虎營之首……」陳雲猶豫道。

    李郃道:「哼!放心,就憑他們,還傷不了本將。」說著對地上的大飛喝道:「你也一樣,待這不許動!」躁動不安的大飛立刻乖乖趴下。

    「將軍虎威!」尤邙舉起手中大刀喊道。

    「將軍虎威!!」楊堇、古康也高聲喊起。

    「將軍虎威!!!」虎營三千五百將士齊聲吼,士氣又振,士兵們心中初見胡人的忐忑和緊張,立刻被掃去了大半。

    「哈哈哈哈……」李郃大笑著一拍馬臀,綽著長斧向胡軍陣地疾馳而去。

    那邊兩個胡將正看得奇怪,用胡語在交談著。

    一胡將道:「波塞吉,他們在幹什麼?喊什麼東西呢?」

    那被稱作波塞吉的胡將道:「夏人一向詭計多端,不知道又搞什麼鬼。」

    「他們不會看出祥瓚將軍的計謀了吧?」

    波塞吉皺眉道:「有可能,不過若是看出破綻,也不該派這麼點人來啊?這不是送死嗎?」

    正說著,忽然看到對面氣勢洶洶地殺來一騎,兩個胡將對視一眼,皆以為是夏人的將領要來單挑。

    「讓我去會他!」第一名胡將說著拿起一把八尺巨錘策馬衝出。

    李郃一路狂奔,見胡軍中迎來一騎,哇啦啦嘰裡咕嚕地喊著什麼,手中大錘疾舞著,凶悍至極。

    兩方將士都是緊張地看著兩人,兩騎相交而過,一蓬鮮血噴灑空中,那把黑色的長斧竟是勢如破竹一把砍斷了那胡將手中的巨錘,並連帶他的腰也砍成了兩斷。那胡將的上半截身子因為慣性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在落到地面,一肚子的內臟、腸子和鮮血掛滿了戰馬和地面,他的腦袋還向毫不停留繼續往胡陣奔去的李郃看了一眼,嘴裡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麼,才不甘心地斷了氣。

    虎營這邊立刻歡聲雷動,「將軍威武!!!」之聲喊得愈發響亮。士兵士氣高漲,熱血沸騰,什麼緊張什麼忐忑,早都已不見蹤影。若不是李郃下令沒他命令不得先進攻,他們恐怕已經跟著衝殺過去了。

    而胡軍這邊,則是一片寂靜,剛剛那個胡將可是胡軍中一等一的猛將啊,居然被這個夏人一個照面一斧子就砍成了兩斷?

    「放箭!!!」待李郃揮舞著長斧快到陣中時,波塞吉才反應過來,趕緊大喊下令。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如一陣黑色的旋風一般,李郃一人一斧一騎已是衝入了胡陣中。

    李郃所到之處立時血肉橫飛、人仰馬翻,那一把黑色的長斧就像一個絞肉機一般將一個又一個胡兵胡將砍成爛泥,觸著即死,擋者即亡。

    胡兵胡將們根本來不及反抗,也反抗不了,馬刀長槍還未碰到他,就被舞得只看到一團黑影的長斧給砍斷絞爛,而後他們也同那些武器一般,被如草芥似的割倒一片。

    李郃拿著手中的長斧在頭頂和四周疾速猛力揮舞著,根本不需要什麼招式,每一斧都能有至少一個胡兵被砍死,不管是兵是將,是人是馬,擋在他面前的生物一個不留。

    聞著四周愈來愈濃烈的血腥味,看著眼前血肉肢體橫飛、腸子內臟四濺的場面,李郃感到有點噁心,有點緊張,腦袋有點昏沉,但更多的,卻是身體、肌肉、血液或者骨髓裡跳動的興奮,彷彿體內的力量在洶湧澎湃著,催使著他更加賣力地殺戮、殺戮,再殺戮!

    「撲通、撲通、撲通……」那是心跳的聲音。

    忽然之間,四周的慘叫聲,喊殺聲,馬嘶聲,戰斧的呼嘯聲,撕裂人體的骨骼碎裂聲,都彷彿被這心跳聲所掩蓋,變得不那麼真切起來。

    心中的緊張和噁心也消失不見,就好像手中正在結束的這一條條生命並不是生命,這一股股噴濺的鮮血並不是鮮血,這一聲聲的慘叫並不是慘叫一般。

    胡軍陣營已經大亂,李郃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鑽進了胡軍的身體,不斷向前,直欲將其刺穿。

    胡兵根本無法奈何他,刀槍難以近身,轉眼間上百名胡兵就死在了那可怕的長斧下,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胡人害怕了,真的害怕了,他們不怕猛獸不怕虎獅,更不怕夏人,但他們害怕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魔神。眼前這個舞著長斧的夏將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魔神,一個人間殺神!

    漸漸地,胡人遠遠地一見那鮮血浴身,兩眼凶光,舞著長斧的夏將過來,就下意識地勒馬要逃,再無人敢擋他的去路。

    胡兵們不行,胡將們一樣無能為力,而他們的頭領波塞吉已經看呆了,握著馬刀的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他和剛剛被李郃一斧切成兩半的胡將一樣,是胡人中的勇者,一等一的猛將,可是看到這個可怕的夏將,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和害怕。

    那邊的虎營陣地卻已經沸騰了,士兵們喊得嗓子都啞了,卻始終不停。

    「將軍虎威!」的齊喊聲,與對面胡軍的慘叫混亂形成鮮明對比,當真好像猛虎咆哮,山林萬獸震動一般。

    「李將軍……無雙猛將啊……」陳雲喃喃地道。

    尤邙笑道:「將軍勇猛無敵,無畏不死,沒什麼能傷得了他,也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胡將波塞吉終於動了,他不能任這個夏將這麼下去,為了胡族大業,一定要把這個惡魔殺死!

    「兄弟們!殺死他!跟我上!」波塞吉舉起手中的馬刀大聲嘶吼起來。

    胡人確實是血性悍勇,見主將發話下令,雖然心中帶著恐懼,卻仍是不畏死地向李郃圍去。

    現在的胡軍陣營,就好像大江的河床中間忽然斷裂了一道巨縫一般,江水澎湃洶湧,皆由四周往裂縫中湧去。李郃在胡軍中所撕裂的那一道口子就好像大江的巨縫一般,在波塞吉的命令下,四周的胡兵胡將紛紛向李郃衝去,場面既是混亂,又是壯觀,恐怕這也是夏、胡兩族戰爭史上,最為奇特的一幕吧。

    兩軍對陣中,兵多的一方,居然被一名將領攪得全軍大亂,上萬胡人在自己的軍陣中圍截一個敵方將領而力不能及,當真是胡族的笑話,夏族的傳奇啊!

    胡兵胡將們在主將的帶領下不斷地從四面八方阻擊李郃,雖然人越擁擠,長斧發揮的威力就越大,但堆積起來的人和戰馬的屍體,還有後面擁擠的士兵,還是遲緩了他衝擊的速度。

    忽然李郃的身體猛地往下墜去,竟是胯下戰馬被胡軍長槍刺中,加上一路全速奔馳已是脫力,坐倒在了地上。

    李郃一落地,胡軍中就是一陣歡呼聲響起,而虎營這邊眾將士則是一臉的擔心和緊張,喊到一半的「虎威」也是嘎然而止。

    幾乎同時,十餘枝長槍和其他長武器刺向了落地的李郃。

    李郃用長斧格住了三根長槍,身體卻被刺中十數下,但他卻好像什麼感覺也沒有一般,一把將握槍的三個胡將舉上了天,手中長斧猛砍,三人化為六截灑落在其他胡騎之中。

    一陣驚呼又起,李郃手中長斧猛砍,當先一名胡將被連人帶馬給砍成了兩半,一眾胡將和胡兵更是大駭,又是紛紛避後,不過後面的胡軍不斷湧來,讓他們避無可避,只能兩眼恐懼地看著這個一身鮮血的殺神。

    李郃就近抓著一個胡騎的腿將他拉下了馬,那胡軍騎士也算高大威猛,但在李郃手中卻如一隻小雞般毫無反抗之力,嘰裡呱啦地用胡語叫著什麼,拿馬刀猛砍李郃的手,但卻彷彿砍在堅石上一般,雖砍破了鎧甲,卻絲毫傷不了他的皮膚。

    李郃隨手一扔,那胡軍騎士立刻飛起了幾丈,正好落到了那些高舉長槍的胡騎之間,被捅破了肚皮,掛在同伴的槍上。

    李郃跨上那胡騎的戰馬,繼續舞著長斧衝殺起來,這麼一來,他魔鬼的形象更深地映入了胡人的心中,前面的胡兵再不敢攔他,紛紛大叫著要往旁邊散開。

    遠處的虎營士兵見胡軍中血霧又起,喊殺聲又震,隱約看見一人一騎又出現在其中衝殺,不禁士氣大振,高聲怒吼起來:「將軍虎威!將軍無敵!將軍虎威!將軍不死!」

    李郃這次將長斧舞得更快更猛了,已經看不到那長斧的黑色,只能看到被砍中的人鮮血攪得四散飛揚,就像一片血霧在他的身旁漂浮一般。他到哪,血霧就跟到哪,呼呼咆哮的長斧帶起凜冽的勁風,離幾米遠就可以感受到那濃烈的殺氣和死亡的氣息,而一但靠近,還未被長斧砍中,身上的皮膚和衣物就先被勁風刮破了。

    幾乎每一眨眼就能舞十數下,李郃的手臂因為快速而猛烈的擺動,加上剛剛長槍、長刀的劈砍,身上的鎧甲已經寸寸破裂,右半身的甲片都已爛開,原本漆黑的鎧甲和戰袍,此時也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他整個人就好像是從血水裡撈起來的一般。加上周圍因為長斧劈砍而始終緊隨的血霧,更是使得他那地獄殺神的形象愈發可怖、猙獰,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連那雙眼睛都是紅得發亮的。

    已經看到了胡軍的營地、兵帳,李郃精神大振,長斧疾舞,將前面攔路擋路的一切人和事物通通劈爛。

    忽然身體又是向下一墜,再次從馬上落了下來,李郃定睛一看,竟是舞得太急,戰馬仰頭時,不小心把它的腦袋給砍掉了。只見那匹無頭戰馬在地上不住抽搐著,鮮血流在了原本已經被染得鮮紅的土地上。

    這回胡人卻是不敢再上前捅他了,最近的都離了有三四米遠,圍成了一個圈子,忐忑緊張地看著他。

    李郃落馬後繼續往前跨了兩步,對著一個來不及勒馬後退的胡兵就是一斧。長斧斜斜砍過,直接將他的身體由肩到肋斜砍成了兩半,分落到了戰馬兩旁。鮮血濺到了李郃的臉上,但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正他身上已經到處都沾滿了鮮血,連眼睛裡也濺進了不少,但他並不擦拭也不閉眼,透過猩紅的鮮血,血霧朦朧的世界,並不影響他的視覺和出斧的速度。

    那匹無主的戰馬低聲嘶鳴著,在它被砍成兩斷的主人屍體上用鼻子拱著,看來倒是個忠主的馬。

    李郃可不管那麼多,一把牽過韁繩跨坐上去,兩腿一用力,胯下的戰馬就不得不繼續向前衝去。

    李郃已經衝入了胡軍營地,胡人再不敢攔他,也無法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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